2009年12月24日 星期四

聖誕夜的奇蹟

霧濛濛的海平線上有座島,這座島叫作金門,
從海面遙望金門,在一個寂靜的清晨,徐徐的海氣襲來,我正站在和星艦的船首渺茫看著這些,

霧中朦朦朧朧,似有一些景像,穿出層層濃霧,
我看到"文立"老實而正直的笑臉,
我看到"意芳"洒潑的形象,
我看到"傳富"熱忱有義的心情,
還看到"大鈞"直率重情像個孩子的樣子;

這四個人都是金門查輯隊員,我的四個半月的受訓同學,在這個霧濛濛的清晨,我來到妳們的家門前,卻無法進門,只能在遙遙的海上相望,在濃霧中和你們相對。

每個人的朋友可以很多,但能夠心靈契合真心相對的卻很少,
坦白說,我並不是那種能和每一位周遭朋友、同學或同事都笑臉以對或問好哈拉的那種人,相反地,我總覺得能夠心靈契合而交心的真朋友,或是讓我真正喜歡的很少;
即使因為距離的阻隔,朋友間不能常相聚,或者本不屬於同一種頻率,但妳們都會在我的記憶裡佔據,或多或少,今早,你們的金門島海霧迷濛,是妳們,讓我撥開這些迷霧,找到你們。

時光如一晃眼,受訓已結束,我們已經告別,
現在我便站在這藍色海洋的大門前,妳們則在對岸的那座小島,背後是一塊遼闊的中國大陸疆土,
也許這時妳們正剛剛起床睜開雙眼,
起床後發現,今天仍然是個好天氣,像昨天一樣,
此刻我在和星艦的實務訓練正開始,願妳們的實務訓練也一樣順利,如我這首航,遇到多麼難得的冬季好天氣,海上萬里無雲,風平浪靜。

今夜是聖誕夜,我願每一位受訓的有情有義的同學,都有個聖誕夜的奇蹟。

2009年12月6日 星期日

受訓(十五)

我嚮往天空,我戀棧海洋;
人們說藍色是憂鬱的,或許是因為仰天望海的時候,容易讓人陷入沉思,看起來頗憂鬱的樣子,其實心裡並不真的憂鬱;

這棟教育訓練中心小樓,頂樓的雷達在不停的旋轉,俯視鄰近的海域,靜靜地照顧海上的每一瓣漁火小船;
夕陽餘暉下,她淡淡地伏臥在淡水河口,淡在海與天色的一片蒼茫中,
我曾坐遊艇從海上看這個小樓,那是我們四個月以來生活的地方,感覺很奇妙,而由小樓裡頭看出來,又是另一番滋味;
因為有許多落地窗,所以我們能在小便或洗澡之虞,一邊看到窗外的景色。

每當清早起床準備作晨間跑步時,我們拖著剛甦醒的身體,走到廁所小解並盥洗時,總會順道看一看外面的天氣,如果下著雨,或路面溼答答的,我們心裡就會想,等會不用跑步了,待會集合時作一作暖身操後便要再回到溫暖的寢室了,而寢室的窗外仍然透出海的幽藍,掛著雨的流蘇。

受訓以來,週記裡好像一直沒有提到我們受的這個"訓",到底是什麼訓?
這個訓,就是為我們這群"海巡特考第五期"學員而設的,
那麼,我們便來自行政院"海岸巡防署",
我深深為此而驕傲。

2009年11月29日 星期日

受訓(十四)

早晨的空氣很清新,天空是蔚藍的,"文川"把教室裡向著漁人碼頭情人橋那面的旋轉窗推開,讓這清新的空氣靜靜的流進來,
因此,教室裡的空氣有了很大的流轉,與變換。

同學們剛吃完早餐,從餐廳逐一走進教室,漸漸地坐滿,
今天的第一節,我們就有課要上了。

這間教室是我們大部份時間聚在一起的場所,我們在這裡上課,在這裡一塊受訓,一起生活,
從八月初來到這裡,從彼此素不認識,從生命裡沒有彼此,至今已經四個月,
受訓的日子雖然平凡,卻不簡單;

時光拋去了整個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剩下的十二月,每一天的天氣都將會是藍色的,因為在12月17日以後,這裡,我們都不再現身,正像門外的淡水河的河水不停地流向大海,流出去後就散了,散落在這座島嶼的各個角落。

我住在七寢,教育中心的四樓,由左邊的樓梯走過來第五間,小小的房間裡擠了八個人,好不熱鬧;
這個清晨我醒來,坐在床上呆了一會,隔層紗門的門外,我迷濛的雙眼看著零零落落的同學們經過,
去盥洗,或去上廁所;
房間裡室友們正換上海藍色的制服;

我問自己,
怎會在這裡? 怎會過這樣的生活? 我怎會遇到大家? 又怎麼和大家分離......

2009年11月22日 星期日

受訓(十三)

整個禮拜都是雨天,連連綿綿地連到了周末,雖然這樣的陰雨天氣尚不能澆熄我心裡的熱情,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天氣,使我常常走向遠方,走到一個晴朗的地方,有些是計畫中的,有時很突然。

這個周末要去大里,"大里"這個地名聽起來就像一個遙遠的地方,其實並不很遠,它位於宜蘭,而且在宜蘭的北端,從基隆坐火車,用65塊車費就可以抵達,我的大學學長老家就在那,那是一個靠海的小漁村,幾年前我曾去過,是學長帶我、以及幾位學長姐、還有學妹到那裡度假玩耍的,事隔多年,今天就要參加學長和學姊的喜宴了。

出遠門,又是坐火車,我的背包裡一定會裝一兩本書,說排遣無聊,只是表層原因,真正的理由是要讓書裡描述的情節,不論虛構或真實,都與周遭的景致以及正在發生的人生故事相互揉合滲透,構成虛實不分的情景。

喜宴的男主角--新郎,也就是我的學長,告訴我,學妹"思萱"會去,學妹和我都是第二次去學長家了,又聽說另一位學長"曾承志"也會去,而"曾承志"去,他的女友大抵也會去,這些人都是我在大學就認識而且熟悉的,除了新郎,其他人都已好久沒有連絡,估計到了喜宴現場還會碰到一些比較不熟悉但見過的大學學長姐以及學弟妹,這就會讓我欣喜以及惆悵,像時光倒流,回到從前,往事湧上心頭,參加喜宴常會附帶這種莫大的感悟。

去前打電話給"思萱",告訴她我會參加喜宴,看能不能一塊搭車過去,因為太久沒連絡,與她閒聊一陣竟然忽略了正事,結果還沒有講好要搭哪一班火車,卻莫名其妙地斷線了,而後我們又都沒再通電話確認,事情就這麼無疾而終。

在八堵火車站等著那班開往蘇澳的列車時,坐在月台的椅子上已經開始我的閱讀了,我坐車也有喝飲料的習慣,因此手邊又攜帶著一罐咖啡。

火車進站了,很短,只有五節車廂,進車廂前有一道念頭閃過,我想,開往東部的車並不多,這班列車又那麼短,遇見他們的機率應該不小,這是我好天真的想法。

選了一個適合閱讀的位置坐下來,坐定後,我總會習慣性的先掃視周圍的人群以及環境,發覺車廂裡人物稀鬆,車廂外雨淅淅瀝瀝,窗外景色柔焦般地模模糊糊,對面並沒有坐人,於是往右邊一看,與我同一張長椅的另一頭,坐著的那個人,竟生著一張熟悉的臉孔,她也正看著我,同時聽見對面座椅上有個人在叫我的名字,於是定睛看右邊那張熟悉的臉,竟然就是好久好久不見的學妹"思萱",我的視線因此又從模糊變成清晰,如此再往對面那排座椅尋視,應該就是叫我名字的那個人,他坐在思萱對面,他竟然就是"曾承志"學長,思萱一旁還坐了一位女生,是"曾承志"學長的女友,此外還有一位男性,夙未相識,又似曾相似,經學妹介紹,他很快叫了我一聲"學長"。

車廂裡彷彿就我們這幾個人,我當然沒有再看書,此刻人生故事勝過了書中情節,這班火車僅有五節車廂,選到這節車廂的機率是五分之一,火車就這麼帶著我們這一行人,走過歲月的長軌,在大里這個靠海的小站下車。

2009年11月15日 星期日

受訓(十二)

"文立"是我們學員中年紀最輕的,最近我常找他說話。

我說:「我的血液中流著海洋。」
文立也回應我,對我說:「你的血液裡有濃濃的海洋味。」

過幾天,
我又跟他說,「我懷疑你和我一樣,屬於"洋族"」
"文立"一臉疑惑。
我說:「洋,是海洋的洋;族,是族群的族;也就是說,我懷疑你也是我們族人。」
這下他明白了,然後一臉正經地說:「那是一種地球上的原始種族。」

這回輪到我感到困惑。
問:「為什麼"洋族"是地球上的原始種族呢?」
他解釋:「因為到目前為止,海洋只存在於地球。」

我笑了,心裡想,沒想到他還能這樣跟我對話下去。
另一方面,又覺得他說得很好,人類實在應該為海洋的珍貴感到驕傲。

我接著說:「那我要切開你的血管,驗你的血,確認你到底是不是我們族人。」
這時我見他臉上笑嘻嘻的。

我又突發奇想,若真是我們洋族,只怕切開了血管,便會噗噗的流,流出來,便成了洋流,且流個不停。

2009年10月17日 星期六

受訓(十一)

十月,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天色總飛快地暗了,偶而會飄起細雨;

這些天的每個傍晚,我都會在用餐時刻先行把飯菜盛裝好,帶回寢室,擺好,換上輕裝短褲,幾個健步踏出室外,然後,開始慢跑。

跑步的夥伴是我的室友"俊利"。

雖說十一月初,有一場太魯閣馬拉松要跑,但我這每日的慢跑完全與它無關,初始原因只是為了自我健身,還要為了不負大地贈與我們的每一場秋天饗宴,何況,跑步的路線很好;我們從淡水馬術推廣中心進去,沒多久就聽見浪潮聲,迎面海的味道很濃;後來即沿著一條河道跑,腳下踩踏的是一條人造的窄小步道,退潮時,可見河底佈著讓人們橫越河流的步樁,漲潮時即淹沒不見了。

河畔築了一排別墅,當我們折返而回,繞到這排別墅的正面,發現這些別墅建得豪華典雅,每一棟門庭都點著一盞燈,細看之下,空屋卻占了多數,而有人居住,又正好家人正在大廳裡活動的,便會流洩出一股暖意,告訴你,好想有個家;這裡安靜極了,靜得只聽得見我們跑步的步伐。

微涼的空氣裡仍游移著細雨,溫柔地降落在我們汗涔涔的臉上、身上,面對這般溫柔,你不捨阻隔它。

2009年10月10日 星期六

受訓(十)

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日子終於到來,我們要去靶場射擊了。

靶場位於桃園縣海湖村,我們簡稱為"海湖",這名字聽起來挺有氣勢。

打靶射擊是一整天的課,晨間我們就出發了,坐一台看起來像警備車的巴士去;車子歪歪扭扭地前進,經過關渡大橋、台北港後,我在半夢半醒中迷迷濛濛地看見曲折的海岸,連接著沉甸甸的海與屯積的雲,岸邊有林口發電廠,有高聳挺直的純白風車,忽然間就到了靶場地,前面已經有兩位軍官坐在門口等著我們了,一看見車子來便站了起來。

靶場由圍牆圍著,缺口處即為入口,站在入口處仍能看見遠處悠悠揚揚的海,那便是台灣海峽。在真正的射擊地前方,還有一塊空地,供我們休息,做射擊預備。

就在這裡,我們遇見了小黑。

小黑是一隻年紀很小的小狗,黑色的毛,毛茸茸的,可並不豐茂,有輕微的皮膚病,仍然相當可愛。

幾個同學圍著牠逗牠玩,好奇地討論起小黑怎會獨自出現在這個地方,牠還那麼小,牠媽媽呢?
於是有位同學編造了一個故事,說牠媽媽被車撞死了,於是小黑就流浪到這裡來,被這裡的軍人豢養;

然而這裡的一位軍官說明了,這隻小狗是第一次在這裡出現,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那麼,這隻小狗就和我們一樣,都是初到這個陌生地方的訪客。

等待上前射擊時,我就跟小黑玩,牠會表演匍伏前進給我們看,這是最讓我們匪夷所思的,一隻流浪小狗竟會此等招數,我們猜想,牠大概是模仿了在這裡匍伏前進的軍人吧。

可愛、逗趣,擁有一雙被同學"珮慈"誇讚為聰明、會說話的眼睛的這隻小黑狗,不僅緩和了我們射擊前的緊張情緒,牠還一點也不懼畏前方傳來的震天砲擊聲。

終於全數射擊完畢,我們都坐上車準備打道回府,沒想到小黑也跟來向我們送行,
立於巴士一旁的牠顯得更微小了,於是我與坐在隔壁的"文川",隔著窗玻璃向牠招招手,
牠巴巴地望著我們,此刻我又想起"珮慈"描述的牠的那一雙聰明、會說話的眼睛;
車子開動了,小黑只好背離我們走開了,小小的軀體搖晃沒幾步,分明又轉過頭來再看我們一眼,
我看見小黑的這個舉動,內心有點激動,

於是在心底說聲:「莎喲娜拉,小黑!」

2009年10月3日 星期六

受訓(九)

這一周有好多的考試,考試對我來說,有點麻木,畢竟大大小小的考試已經考過不少,不論是職場上或學業上。

其中比較特殊的,要算綜合逮捕術這門課的考試。

考完,便代表一門課的結束。
於是,教導我們綜合逮捕術的教練,他感性的對我們說:

「能夠與我們相見,是一種緣份,你們之間能一起在這裡受訓也是一種緣分,現在這門課到這裡結束了,我們很有可能今後不會再見面,4.5個月的專業訓練結束後你們也要各奔東西,分發到各個單位,你們之間同樣可能不會再見面,所以你們都要珍惜這段緣份......」

教練講到這裡,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但我感到眼眶已有些微泛紅,大家坐在道場上的榻榻米,靜靜地望著教練說這一席感性的話,我無暇去看其他同學的反應,因為我的眼睛已漸漸地濕潤,只好低下頭,整理一會情緒,整理好了才又抬起頭看教練,我打從心裡覺得這位教練很好,我是真的很喜歡這位教練......

教練的這一席話觸動了我,是因為我想到了兩個多月後的那個日子,我們會結訓,我還不知道結訓會有什麼樣的儀式,是什麼樣的情景,雖然我也渴望那一天,卻無法想像該怎麼面對一一告別離去的同學的背影,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要和他們說些什麼,深怕一旦說了什麼,就會止不住淚流。

別離以後,也許真的就不再見面,失去聯絡,雖然以現代科技的方便,我們可以用手機或網路msn聯絡,但即使彼此有了手機號碼留在手機記憶體裡,或有了msn帳號放在聯絡人清單裡,畢竟時間一久,仍然會被遺忘;或者是,久久沒有聯絡,彼此都失去了勇氣再連絡。

人生中的告別或多或少,告別對我來說,卻再多也不會讓我麻木。

這個禮拜也開始下雨,一下起雨來,屋頂就會發出滴答滴答的驟擊聲,擊的密密麻麻,時緊時慢,又忽遠忽近,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聲音,每一場雨所奏響的音符都不會重複,無法複製。

2009年9月27日 星期日

受訓(八)

九月二十五日,禮拜五。從前有個可愛的女同事,每到了星期的這一天,常會提醒大家: 今天是小周末;說完,她就特別開心。

這個禮拜五的早晨,依然要做例行性晨間跑步,只是那天風特別大。
跑完三千回到寢室,幾位室友也感受到了,後來在電視新聞裡得到證實: 天氣型態將要轉為東風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冷颼颼的東北季風。

和其他地方、國家比較,台灣的氣候,嚴格說來只能算兩個季節,即冬季與夏季,秋天與春天屬於穿插其間的過渡期,它們不像冬天與夏天那麼鮮明,它們顯得短暫,倏忽即過,卻有很多美麗的特徵,而太美的東西總難以停留,太容易不留痕跡地消失。

那三千公尺的路跑路程中,有段直展展的路向著東方,清晨時天邊泛紅,學員們便像邁步向著霞光奔跑,這天風很大,且逆著風,像要拂去我們身上的汗,或臉上分泌的什麼液,我突然想到這幾句:

「在風中 在風中
我逆風流淚奔跑
大風將與我並行
並為我拭去眼中的淚 」

受訓(七)

2009年9月23日,夜晚六點二十分,我與寢室的三個男人(即前面提過的三位大哥)一同出巡,預備徒步前往探勘現場,探勘的地點是沙崙海水浴場;由國良大哥帶隊,因為他是我們寢室的"班長","班長"這頭銜是由瑞明大哥推舉出來的,全體室友八人也都同意,一致地認定這位"班長"。

就這樣煞有其事地,由班長帶隊,代表全寢,朝探勘現場進發。

在國良大哥的帶領下,沒有口令,沒有指示,全體隊形卻很有默契地形成兩個班,前進時班面始終維持整齊,兩個班之間大約保持一至二步的間距,我處在第二班的位置,眼裡有意無意地注目著前方國良大哥與瑞明大哥的背影與步伐,不是想起朱志清的"背影",而是那氣勢非凡、去勢洶洶,且瑞不可擋的樣子讓我印象深刻,如夜巡者,英氣浩蕩,又夾帶著不可言喻的暗黑力量,雖然整個隊伍僅僅不過四人。

穿過防風林,眼前就是沙崙海水浴場了,這時風很大,撲簌簌迎面而來,海浪聲亦濤濤作響。

對了,我們為什麼要到沙崙海水浴場探勘呢? 這是關於我們寢室的下一個星期三外宿假的夜晚烤肉計劃。

2009年9月20日 星期日

受訓(六)

這個禮拜已經略感到有些秋意,
想想已經是九月了,是學校開學的日子,
小學早已開學,想到從前帶過好多好多堂課的那些孩子,又要重新整束收斂起浮動的心情,
接受初來乍到的新導師的整頓,
這很不容易,當然對那位接手的老師也很不易。

日照依舊很強,天很藍,但就不那麼熾熱,而微涼。

我們歪扭著身體正在洋總局的游泳池前空地作暖身操,搬出各式各樣的拉筋動作;
抬頭看,蜻蜓飛得很彽,漫天飛舞,
甚至偶而會有幾隻穿過我們的身邊四周,像要與我們親近,
交換彼此之間的訊息與心情。

在這樣的受訓日子裡,在這個初秋的時節,在這個剛剛開學的日子,
我還會突然想起你們,孩子,
想起那一群笑著、哄著、鬧著、圍繞著我的一張張小臉與身軀。

2009年9月13日 星期日

受訓 (五)

要開始介紹我們寢室的成員了。

寢室裡共八人,首先,我要介紹幾位大哥,大哥們有四位,這"大哥"的意思並不是指道上的兄弟,但我的確要稱他們"大哥",因為他們都比我年長得多,其中三位早已成家立業,生兒育女;這麼說來,我們的共處一室,想想也實在妙不可言了。人生的玄妙機緣,莫過於此。

大哥們既然都有家室,也就有了過去的一段奮鬥史,如今投入公務體系,先是通過國家考試,現在要在這裡住宿受訓幾個月,結訓後就得風塵僕僕地再到另一塊異地落腳工作;我聽見一位長期在業界打拼的大哥說:「過去打下來的基業,現在又重新歸零。」

其實,不僅大哥們要歸零,其餘的室友們同樣也要歸零,畢竟我們都不是剛畢業的毛頭小子,都曾在職場乳海裡翻騰、攪拌,現在爬上乳海,上岸了,然後再一腳踩進另一塊海洋,現在大家同舟共濟於一寢,豈不妙不可言。

歸零,我認為也沒什麼不好,這反而需要很大的勇氣,年紀越大,勇氣越大,人生本來就可以多采多姿,把人生放長了看,整體的看,會發現生命其實很短暫、很飄渺,也許還會發現,此時不作,更待何時;改變需要勇氣與智慧,倒滿的水杯,再次放空,是需要智慧與深刻的感悟的,就像夏蟬脫殼,蠶結蛹,毛蟲的變態成蝶。

好像說了太多嚴肅的話,再說室友"國良大哥"好了。

國良大哥過去幹法警多年,有好多的故事,我們常常在就寢之際,聽他說法警的故事,言語間附帶肢體表達,生動有趣,這樣的情景就像孩子需要在睡前聽幾則故事才能入睡,至今講了幾回,我暗自把它歸納為法警故事一、二、三......,好像成龍的電影"警察故事"一、二、三那樣。

受訓還未結束,這法警故事當然還會繼續講下去。

2009年9月6日 星期日

受訓第四周

要維持一個禮拜一篇文章可真不容易。這篇又是堆積到第五周才寫的,受訓的課程大多是法律相關,硬梆梆,盡是之乎者也,使我怎麼也擰不出一點柔性的感受。

這裡風景優美,那就多說一點風景吧。

我們這棟建物,就在漁人碼頭的情人橋一旁,從我們上課的教室,便可見諾大的一條橋懸掛在教室的一整面窗上;夜裡更可觀了,它會放出紫的、綠色的光,好像鑲在玻璃窗上的霓虹燈管。

三樓四樓都有浴室,但我比較愛到三樓那間,因為那裡的幾間個人淋浴室,有向外開的窗;
雖然窗是向著岸的那一面,看不到海,但在夜裡,洗澡的時間通常在夜裡,
窗外的空間一逕由黃澄澄的路燈,壟罩成一片寧靜的夜色,乍看下什麼也沒有,
荒煙漫草,都像覆蓋上黑色的薄紗睡了,無聲無息,只有零星的車輛、公車,偶而路過,
偶而還有遠處傳來的飛機聲低吟,讓一顆亮點在夜空中移動,
這閃動的亮點極易讓我的心跟著去飛翔,
飛越積木般的樓房,飛越草原與田野,然後想到這世界,好大好大。

2009年8月23日 星期日

受訓第三周

這個星期結束,學員們都曬得黝黑,
因為這個禮拜室外課很多,我們要走一段路,才能到目的地上課,
幸好沿途風光明媚,我們沿著淡水河岸走,河岸的生態景緻不斷讓我想停步,
河的對岸是觀音山,我曾翻越過的,我的目光便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看它的整體風貌;
河面浮光熠熠,眼睛沒辦法逼視;
有個漁人釣上了一條魚,
不覺,便已經走到目的地了,
然後想著:改天還要再走到這裡看一看。

2009年8月22日 星期六

受訓第二周

這"受訓第二周",其實是在第三周的周末寫的,現在寫來也覺得有點勉強,好像文思枯竭,從這情形來看,"受訓周記"很難再連載下去了。

第二周,我們感到時間走得稍快了一些,這是室友們共通的感受,時間總是這樣,愈留意它,愈不能適應環境,便過得越慢,反之,快樂的時光,總是快得像不曾擁有。

有天,瑞明大哥靠在寢室的窗子旁,臉上貼著手機在講電話,室友們於是都知道他又在向大嫂報備這裡的一切狀況,室友C 說過他是好先生好爸爸;寢室的那面窗是開向西邊的,這時正是傍晚,著名的淡水夕陽由我們的窗口就可以看見,我們聽到他在電話中說:「我們在看夕陽啦!」

室友A 聽到這話,大聲叫了起來:「喔...連這也要講....」
一會,寢室的人都笑了。

2009年8月9日 星期日

受訓的第一週

受訓的第一個禮拜,遇上了颱風,颱風來的恰當時候,讓整個北部都發佈停止上班上課,這天又恰巧是禮拜五,逢禮拜六日周末,於是我們得到了一個連續三天的假期。

受訓中心的宿舍,由窗子看出去是海,有導引船隻的燈塔,燈色左綠右紅(由港外看),岸邊停靠著幾艘破舊漁船,搖搖晃晃,宿友們戲稱這是海景套房;放假那天,窗外白濛濛雨瀟瀟,樹影橫搖,颱風開始作威了,宿友們齊把報紙塑膠袋等物,塞進窗戶縫隙,防止雨水吹進屋內,然後著便裝,整理行李,完畢,便集合準備回家。

許多人叫了計程車,準備包車直達淡水捷運站,有些走到公車站牌搭車,包括我在內,距離很近,才到公車站牌不久,傳來消息,說公車不開了,驚訝之餘,一行人就這樣晃晃蕩蕩於這條曠野路上,並都作出了預備從漁人碼頭走到淡水捷運站的心理準備。

很幸運的,這時天還未雨,只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景象,走在路上並不狼狽,身體很清爽,大夥聊天打電話,提前一天放假,畢竟開心。

走到半途,就遇到計程車,分頭坐上去,這一行人通通要坐上車,還需三四輛呢。

2009年7月28日 星期二

雨點

連日來,下午總會下一場雨,為時不久,弄得天空烏青嗎黑,雨停後,灰濛濛的天空,裂開了一道縫,縫裡透出淨藍的天色,像瞇著眼的藍眼睛,俯瞰大地,也看著妳,妳覺得深邃的藍眼睛的深處,悠悠涼涼,直達遙遠無際的宇宙,妳覺得生命的起點竟那樣的渺小和無知。

下過雨的空氣特別清新,於是走出門,到咖啡館。

咖啡館位於一所以台灣為名的大學附近,這兒,多年前,我曾騎著破舊的鐵馬四處晃蕩,鐵馬是以不名譽的方式在校園弄到手的,說來實在羞愧;那時騎鐵馬還不流行,人行道上沒有行人與鐵馬共行的標誌,馬路上沒有標示自行車專用道,當時我的輪跡,以醉月湖為中心,向四處蔓延,向北穿越辛亥路,抵達和平東路,往南騎上永福橋,行至中、永和,有時候騎到永康街附近,找到北科大朋友的宿舍,然後在那過夜。

咖啡館,對我而言,不僅是一個坐下來喝咖啡的地方,它往往也是一個起點,一個旅程的起點;坐在咖啡館裡,常常胡思亂想,心緒亂飛,飛到了某個地方,身體也會禁不住跟著前往,於是,就給自己下了一道敕令,命令自己即刻前往某個地方,所以說,咖啡館是個起點。

再過幾天便要去受訓了,似乎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起點,既是個點,理論上不佔任何面積或體積,它沒有長度,不具空間;它沒有方向性,卻又有任何方向的可能,它時時刻刻期待著由自己出發,畫出一條漂亮的曲線,繪出漂亮的圖形。

2009年7月22日 星期三

空教室

朋友來電,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秀峰國小,看看三年九班;
這位朋友就是時常讓我帶他們班級的導師,
當時,她的班級就是三年九班。

我問:「那小孩子會在教室裡嗎?」
現在已經放暑假,學校裡空蕩蕩,顯然我問了一件蠢問題。
朋友說:「去看看那間空教室也好啊!」
「空教室!」我恍惚了一陣。

我猜測,朋友大概出於貼心,知道我的思念之情,便找我再回到那間充滿童心童語的教室,畢竟那是我歷來接觸最深最久的班級以及學生;
我並沒有答應朋友的好意,但心裡有一點點的後悔,
我只是想見到學生,卻不想看到一間空教室,
因為,空教室會令我惆悵;

孩子呀!不管我們會不會再相見,我也只能在這裡對你們說:

雖然我們的相聚那麼短暫,
但,孩子們,謝謝,
謝謝你們總是那樣熱情親暱地喚我羅老師,
好像一見到你們,
我就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與世間的紛擾,
一見到你們,
好似點亮了我心中的夜空,並在夜空裡不斷地畫著;

你們又像一脈清澈的河流,倒影出我童年的眼波;

儘管斷斷續續,

但不知不覺的,你們已陪我跨越了一個初夏與春冬,陪我走過那段考試期間的準備期,
但願下次見面你們還能叫我一聲老師,
而我,也許再也不會忘記你們,
永遠,永遠。

2009年7月20日 星期一

柬埔寨旅行----和平飯店

Hotel De La Paix
飯店門口標示的這幾個字,除了第一個單字看得懂,其後,一點也不明白,想試著念念看,卻念的稀哩呼嚕。

但我們知道這家飯店,中文名字叫和平飯店,那幾個不明白的字,大概是法文,因為聽說是法國人投資蓋建的。

五天的柬埔寨吳哥之旅,若要說遺憾,大概就是這個,遺憾,是因為這間飯店實在讓我們住得太過癮,因此遺憾只能住一天,多想再多住幾天呢,但只要僅僅多住一天,旅費恐怕就要提高不少,六星級的飯店,可想而知,我們的團費其實已經比一般旅費高出一些,若還要再高下去,就太不像話,恐怕真的變成貴婦團了。

來到飯店大廳,宛若到了一家lounge bar,而且採一種黑白色系的極簡風,這樣說似乎又太極簡了,極簡風格的背後其實隱含著複雜的美學,無法一語道之。服務員見到我們立即安頓我們坐下,導遊則去櫃台幫我們check in,很快,服務員即端來果汁給我們喝,喝上一口清涼道地的果汁,炎酷的午後,剛才燥熱的心情都被撫慰的服服貼貼,無一處騷動;這時我注意到四周,有幾張像床一樣的椅子,或者說根本就是一種床,讓旅客們像幼鳥般,窩在巢裡坐著躺著,看書、談天、使用notebook,手邊也有一些飲料,而每一位舒坦自如的旅客,幾乎都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正掃過他們一遍。

待check in手續完成後,我們六人便分頭往自己歸屬的房間走,我當然跟這六人中唯二的男生同住,打開房門走進房間,簡直就像從一間lounge bar又走進另一間lounge bar,房裡已經柔柔地放著輕音樂了,走近,原來由一個ipod控制著,任你自由選取音樂,但還是冷調音樂最歸屬這間房的風格,光坐著,翻弄一會桌上擺的一本介紹世界各地著名旅館的旅遊書(書裡就有介紹這間飯店),身心即刻獲得解放。牆上的一幅畫也愜意地融入當地風俗特色,是一幅微笑高棉的攝影,仍是黑白色調的。

浴間的浴缸旁,有一道可開的毛玻璃窗,窗子關起來的時候,由外頭可見裡面洗澡的人隱約的肉體;浴缸裡泡澡的時候即可打開那窗,視線能通達房間內各個角落,放遠一點,還可通達屋內落地窗窗外景色,飯店位於熱鬧的街市,窗外,可見對街的一間間商店,這樣層層看去,實在風情萬種。只可惜,這樣風情萬種的設計,我卻享受不著,因為打開那浴室的窗,立即會看見房間床上躺著另一位還不甚熟識的室友老兄,老兄叫什麼名字,當時還沒記下,到了現在我才知道。

這又是吳哥柬埔寨之旅的憾事一件。

2009年7月16日 星期四

柬埔寨旅行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出國,同樣也是第一次"坐飛機"出國。

出國不都要坐飛機嗎? 我的從前,正不是坐飛機出國的,而是坐船,那次坐船,我們航行了半個地球,坐船也不是為了出國去玩,只是在船上工作,靠了港口,就順便下船到港口附近走走,有時走的很遠,跳上公車或坐進計程車,就這樣一趟地中海航線,我到了五、六個國家,九、十個城市;

搭飛機和乘船也差不多,都會比在陸地上搭乘車輛要多些恐懼,但如果能多了解"大氣層"與"對流層中的對流"是怎麼回事,或許就不會這麼怕了。

萬沒想到,第一次正式出國便要到"柬埔寨吳哥"這麼有深度的地方,我翻閱著介紹吳哥的書籍,嘴裡嘖嘖這麼想著;
為了即將前往那樣具有深度的地方,行前,我作了點功課,找了些書,看了很多有關印度教與佛教的故事,當我埋首於這些古老神話,卻忘了關注旅遊中的生活瑣事,譬如,這五天會到哪些地方、住在哪裡,可以作什麼事......,甚至連團員的名字(除了我的一位同學),都一無所知,亦不知道我們這一團竟然總共只有六人。

總之,我就這麼出發了。

旅行社提供的旅遊手冊,便涵括了這些資訊,諸如:團員姓名、五天行程、住宿簡介......等,這是旅行結束後才知道的。這本旅遊手冊,待我拿到時,已經在出發前的機場裡,同學不慌不忙地遞給我。這本手冊對我這種第一次坐飛機出國旅遊的人來說,原本應該很重要,但拿到這本手冊,我想,人既已在旅行的路上,旅程早已開始,一路上又有導遊,因此後來就一直沒翻開來看,然而,卻在旅行結束後的今天,翻開了。

或許同學也很了解我,知道我根本就不太在乎這些生活瑣事,所以到了機場才給我。

後來是在那四個女生之間的言談,悄悄地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除了同學美萍,其他三位女生:
宗卉 : 活潑開朗、渾身充滿可愛的男孩子氣;
佳勳 : 聒噪、嗓音獨特(像鴨子 )、笑容可掬;
蓉旋 : 個性隨和、頗有文藝氣質;

不管怎麼樣,她們可能有個共通點,或者說有共識,那就是------都喜歡過貴婦人的生活,所以在柬埔寨的五個日子裡,託他們的福,一切都過得相當愜意,住要住上六星級的高檔飯店,每天有吃不完的buffet,還有高級下午茶可享用,下午茶的點心竟也多到吃不完。

這悄悄地記住名字,後來在旅程中發揮了作用,有天,宗卉問(考)我: 她叫什麼名字,我這才回答得出來,回答的正確無誤,但根本不知道那兩個字怎麼寫。

2009年7月12日 星期日

九份、金瓜石、山、海、藍天

往九份的路途,一般有海線或山線之分,海線很美,也就是東北海岸,很難錯過;由海線轉進山線,經過瑞芳鎮,沿路跟隨著的就由海洋變成了河流,這河流便是基隆河,屬於上游的部分,由於近日鮮少下雨,河水位很低,露出河床底下許多岩石,但仍然可見河水,有了河水,這面風景,這個小鎮,就有了思想,有了秀麗。

沿著一段河流,不久就開始爬坡,一旦爬坡之後,就爬個不停,一逕歪歪扭扭地往上爬,大約爬到半山道上,才又見碧海藍天,在妳的左手邊展開;幾艘小船在海面畫出幾條線,風也撥動著,像為她梳理頭髮。

目光的遠端找不到海平線,只見海天相連處,由白濛濛的東西銜接著,似霧,似雲;遠處的山色蒼茫,分不清是什麼顏色,叢山共托著一顆夕陽,而夕陽的餘暉閃耀著整個山頭。

彎彎曲曲的山路上,仍然有很多遊客,今天是假日,驅車爬上九份的7-11附近,遊客密度便算達到一個最高,這兒不僅是我最不想停留的地方,連車都很難停。穿過這人群密度最高的地方,再直行過去,左邊有個不起眼的叉路,路後是個下坡,一但走進這個下坡,也就一直下坡了。

走進這裡,像到了另外一個境地,由此一路清爽,遊客只剩零星,右面山坡載滿墳墓,面海,左面是著名的基隆山,兩面山峰夾出一個V字口,向著海,因此這裡風很大,是個風口。天色越來越暗,路過車輛越來越稀鬆,回頭一看,部分山頭已被嵐霧壟罩,往前看,V字山口間夾擠著湛藍的海,像一扇窗,此刻的山城還給落日的餘溫點染。

有位朋友就在這裡讀國中,需要住校,因此常在基隆與金瓜石間往返,卻從未關注此間景色,其實這所國中給了他一個不願回憶的噩夢,像被關在監獄,他讀這所學校的時候,九份還未重新繁榮,理應更加純樸可愛,但由於無心欣賞沿途風景,實在可惜。

2009年7月8日 星期三

偶然的集合

此刻的台灣很熱,近日下午也都沒有下雨,烈日赤陽下,能想的事很少。從柬埔寨回來這幾天,心緒還依然縈繞著柬埔寨,在這季節的午後,柬埔寨時常下雨,稱作雨季。

我們這個旅行團,僅有六人,出發前,其中五人彼此已有深深淺淺的友誼關係,唯有另外那個人,誰也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其餘的團員。

我們就在柬埔寨的雨季,抵達吳哥,炎熱的午後果然下起雨;
大夥都忙著和著名景像----微笑高棉(巴揚寺)拍照,雨一來,只得趕緊找個石窟,躲進去,幸好這裡到處都是石窟,處處可以躲雨;石窟歷史悠久,已供人躲雨一千年;石窟的建造當然不是專門讓人躲雨,這裡的石窟低矮窄小,要讓人畢恭畢敬地低身彎腰走進來朝拜,儘管外面下著雨,烏雲低垂,但身處灰暗的石室內,外面的世界看來盡是一片光明,那張永遠微笑著的國王,雕刻在石牆上震撼人心的巨臉,正恰在石窟門外,正對著我們,而窗口壁上的仙女雕像,正在雨幕中朦朧。

突臨的陣雨,對我們來說,其實並不陌生,這會讓我們想起家鄉台灣夏季常有的午後雷陣雨,下一陣就停了,這正像天氣太炎熱了,我們一找到機會就想衝道冷水,洗一把臉,降一降身體幾乎要蒸發的體溫,大地也是如此,然後雨停了,於是我們再由石窟走出,向微笑高棉招手。佇立千年的石窟,本不是人的居所,我們只能向諸神暫借來躲雨,諸神也不會吝嗇。

柬埔寨午後的天空,總是佈滿一朵一朵的雲,朵朵分明,成群結塊的,不像台北的天空,總是糊成一片,灰灰濛濛。

另一次是到藝術學校參觀,雨勢更大,我們恰好在室內,於是又躲過一次大雨襲擊,但街道躲不過,已泥濘不堪,有些路面甚至淹水。

柬埔寨五日,除了領受當地自然景觀,親臨世界文化遺產,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人;這六人迷你旅行團,除去誰也不認識的那位老兄,除去我,剩下四人,扣掉原本就熟識的一位同學,其餘三人都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況且,這趟旅行結束後,我們又有了聯絡。

2009年6月26日 星期五

出國前夕

結束了,或許並沒有結束......

禮拜一真的去參加孩子們的同樂會,這便是最後一面了,但願此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距離同一星期的禮拜五我要出國的日子,還有幾天,其實還能再去學校看看他們的,只是看看,而且還要小心翼翼,因為他們每次看見我總喜歡喧嘩大叫。他們的導師也建議我可以再來看他們,在我即將出國前的這幾天,而出國回來,他們就放暑假了,一群孩子正像乳燕般歸巢了。

但我拒絕了這個建議,並非拒絕導師的盛情邀請,而是拒絕了我自己,因為我明白「剪不斷,理還亂」,終於要和孩子們離別分手,是離愁,那又何必在這最後幾天的關頭再多看幾眼,此刻心情已惆悵滿天,意緒橫流。

同樂會那天,我在黑板上留下了寫給他們的字句:

「如果有一天,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我又再一次地爬大尖山,
經過了秀峰國小,
我一定會想起那裏有個三年九班;

我想,教室裡小朋友們依舊嬉鬧歡笑,
但那已不是我的三年九班。」

寫完,孩子們朗誦,而我在這個時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讓導師與孩子們作簡短的心得交換。

我想,結束的永遠不會是感情,只會是緣分,如果分手可以像王維的「渭城曲」寫的那樣,最好。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但,和小朋友分手,這酒,我喝就好‧

2009年6月17日 星期三

無題

整間車廂大多數的人都要到台北,
難道我也是嗎?

鐵輪空隆、空隆的響,
你究竟要帶我到什麼地方;
那裏有沒有一望無際的海,
有沒有山間的嵐,
有沒有稻田上殷紅的夕陽。

鐵輪空隆、空隆的響,
過了一道山洞,
是不是就會回到舊日的時光。

2009年6月13日 星期六

盼能再見

再過幾天,就要參加三年九班小朋友們的同樂會,對我而言,那是一場見別會。
我再一次問了她們的導師:「那應該就是最後一面了吧」
她點點頭。
心裡其實很掙扎,明明想去,卻又不願面對一段交往的結束;
一位小朋友對我說:「老師,同樂會一定要來喔!」
聽到這句話,終於使我義無反顧,答應小朋友的事,決不可食言。

但我仍舊無法接受那一天的到來,無法接受那天就是我們一起走一段路的終點。


前幾天,有幾個小朋友三三兩兩經過我面前,叫我:「老師」;
顯然我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讓他們失望了;
兩個禮拜以來,我密集的上了七個班級的小四自然課,怎麼記的住哪些學生屬於哪個班級,
對於顯露疑惑的表情,我後悔莫及,我沒有假裝熟識她們,說聲:「Hi!」而是努力回想她們究竟是哪個班級的學生,
而她們說:「老師,妳怎麼忘記我們了。」
這句話更讓我椎心難過。

七個班級的自然課,我都沒給他們自我介紹,她們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被我趕課,作實驗,我後悔為何不花一分鐘簡單介紹自己,至少讓他們能夠叫我一聲:羅老師;
而不是比較陌生的:老師;或自然課老師;

如果,

我已在課堂裡向她們介紹我的名字,她們記住了我是"羅老師",
可是,兩個禮拜後,
她們再也見不到我,我已經消失在這校園裡,無聲無息;
那麼,她們才剛剛記下的"羅老師",又算什麼呢?

因此,

孩子,
我是一位無情無義的老師,
我是欺騙你們感情的老師,
我像在潮來潮往的沙灘上,築起一座城堡,
才過幾秒,就讓無情的波浪給沖毀;

我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而與你們攀談的長者;
我是個十歲大孩子的感情騙子,
我是校園中的一位臨時代課教師。

2009年6月12日 星期五

道別

憑於走廊上的護欄,等一位老師,一時等不著,便四處看看。

這天剛好是學校的畢業典禮,整個學校這時響著一首畢業歌,這首歌我沒聽過,或許是最新潮的驪歌,仔細聽那歌詞,寫的果真是有關畢業的事,許多師長與小朋友都趕到校門口迎送畢業生踏出校門,老師們盛裝打扮,驪歌放的很遼亮,曲調也很催情,由校門口傳來一陣陣齊聲呼喊某個名字的聲音,歡送與離別的氣氛幾乎達到了高點。

我看著一班一班的畢業學生接連步下迴旋樓梯,由幾位師長帶領;這學校規模很大,一個年級就有十幾個班級,我站在欄邊一連看了好幾個一邊走一邊哭的小朋友,女生男生都不例外,有的用手去拭淚,有的索性放聲哭泣,一點不遮掩,師長都比較含蓄,只是紅了眼眶,一位女老師發覺我正在看她們,而她正在用手悄悄抹去淚痕,於是害羞地低下頭;我就這樣看著,竟也哽咽了,趕緊深呼吸,後來乾脆走開不再看了,但驪歌依然響徹整個校園,躲不開絲毫,我又放眼去看其他的班級,都像若無其事的在上課,讀聲朗朗。

她們道別了這所學校,再過幾天也輪到我了,我只能靜靜的離開,承受不了一點催情。她們道別了這所學校,與師長,我道別了這所學校的小朋友。

2009年6月6日 星期六

初夏浮想

我最喜歡的月亮,是掛在低處,僅高於夜裡的高樓屋影一兩個拳頭的那種,最好還是半月型,我們稱為上弦月或下弦月,它像一撇微笑的嘴,似蒙娜麗莎的微笑,多麼和諧、安詳;掛在夜空低處,像它眷戀著塵世,嚮往萬家燈火,懸於樓宇上方不遠,使孤高自潔的明月多一份親切。

不論多麼古老的人們,看的就是這個月亮,此生以後的人,看的也會是這輪月亮。

不管是李白詩裡描述的: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還是綠島小夜曲唱的:這綠島像一隻船,在月夜裡摇呀摇......

她們意所指的,都是那同樣的月亮。

入夜,騎車穿梭一段草木茂盛的丘陵伴隨的路,路很蜿蜒,就快到家。
初夏時分的晚上,空氣裡特別冰涼,特別是山區,白日的赤熱突然褪去,換以微微的涼風,此刻我已是夏日炙暑的打扮,短袖上衣加短褲;吸一口驟降的氣溫,立即衝入腦門,這時我想著那些因代課而認識的三年九班的小鬼們,想著她們長大的模樣,國中生或高中生。由平日車上所見的那些高中學生,尋一個面貌形似的,便能聯想得到。升上高中,除了個子身材發生變化,本質上還很青澀,這與她們還是小學生時的心靈相比,相去不遠;一直到上了大學,步出社會,漸漸地我不敢再繼續想像下去;為了很多原因,出於無奈,或許迫於社會的殘酷競爭與淘汰,她們孩童時的清純模像,內在的純粹想法,消逝了,而且往往找不回來。

很難想像下去,並非我不願再親近她們,而是因為孩子們終於長大,長大成了"人",不再是昔日的小鬼,世界上真正可怕的總是"人",而不是鬼,很多人喜歡與動物玩耍,卻不願與"人"過深地交往,這個道理,我想很多人都知道的。

2009年5月27日 星期三

離別的E-mail

學期末了,告別的日子悄悄地來了,我問朋友(她們的導師):「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為他們上課?」

「如果是,那便是最後一面,可能我會哭,怕上課上到一半就哭,只好轉頭拭乾眼淚不讓他們看見;但那多奇怪,萬一小朋友還是發現我的眼眶紅紅的,問我:老師,你怎麼在哭。」
那......該怎麼辦?
朋友說:「不是最後一次,六月份應該還有。」

但六月已經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月了,再有,也沒幾次了。


上課了,我很清楚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同。
對著這群孩子,我不曾言說傷感的話題,更不要說別離。
她們正期待歡樂的暑假來臨,等著升上四年級,而我,卻等待著我一生中與妳們的告別,我知道這一天始終會來,而且是,與你們見面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
日子已經逼迫到這個地步,有些話不得不向妳們說明白,作些交代,於是,我試圖以雲淡風輕一語帶過的方式,面帶微笑輕輕地說出:
「學期就快要結束,老師應該不會再來了,所以,給你們我的E-mail。」講這些話心裡實在相當掙扎。

於是,我在黑板上寫下了我的E-mail。

給小學三年級學生E-mail,似乎有點滑稽與荒唐,我只是不想不告而別;
我不要像徐志摩的那首詩: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不要這個樣子,面對這群小學三年級的孩子,這樣作太絕情,何況我也沒這麼灑脫;想到她們年紀還那麼小,正如一株株的幼苗,每一株都等待著發枝、發芽,她們需要更多的陽光,因此,我也應該灌溉他們希望。

小朋友很認真地看待這件事,一一把電子郵件網址抄了下來,張開好幾張小口,討論著怎麼使用E-mail,怎麼申請網址,還說要寄什麼東西給我,又有個孩子說:要寄給我病毒。
我當然清楚這些童言童語,我心裡明白,比較可能的情況應該是:
等到她們學會使用E-mail的時候,早就忘記這件事了,忘記我這個人,當然連E-mail也一起忘了;即使當她們某天翻閱早年寫的筆記本,發現裡頭竟然生生地寫著"羅老師"三個字,旁邊還附記了一串E-mail網址,想起曾經有過一位教過我們的"羅老師",但那時,恐怕彼此早已生疏,以致無法提筆(打字)寫信給我。

關於這些,不管是哪一種情形,我都知道,但我還是要給你們這串網址,因為那不僅僅是我們之間的聯繫符號,它還象徵著可能發生的未來;這列網址,對妳們而言,可能像一串密碼,因此,這就關於你們對未來的想像,與憧憬,好像輸入那串網址,就會立即通達未來。

我跟孩子們說:「歡迎妳們寫信給我,我一定會收看;有任何問題都歡迎寫信給我,我一定回覆,並要盡力解決妳們的問題,憑著我所有的經驗與知識。」
知識和經驗其實都微不足道,它創造了光明,亦生出了黑暗,然而,每個孩子都是一盞光明燈,他發出的光明,穿透性最強,能夠照進我內心最最深處的幽暗。

我聽見一個孩子說:「等上了大學,要寫信問老師"自然科"。」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說:「好。」

孩子,妳知道我有多欣慰你還記得"自然科學"是我的學科強項,因為自然科,另有科任老師來為他們上課。聽見那個孩子這樣說,我立即明白,這就是"天真"了,那是只能在孩子身上才看得到的可貴心靈,童心來的;
我說的"天真",並不在於我是不是有資格教他自然科學,而在於他很認真的去思考這麼多年以後的事;我何等希望到那個時候,我們真的能保持聯絡,對於請教一事,我也一定毫無保留。

那個孩子不知道,他的一句天真無暇的話,讓我多感動,霎時我的心情又激動了起來,對著台下30位小朋友,睜圓了眼睛望著我,於是又將浮上來的情緒強忍吞下,此刻心情五味雜陳,卻只能故作平靜。

這是一群年僅9、10歲的孩子,我不願感染她們我內心的離別傷感,只願她們快樂,但願整個童年,他們都能像現在這樣愉快的度過,快樂的長大。

2009年5月21日 星期四

一個人走在街道的巧遇

晴朗的夜晚,按照約定,我要前往"馥臨港式火鍋",與三位"美麗的"朋友共進晚餐,世上除了這種最普及的赴約,還有另一種赴約。
赴約的那一天......

那天下著細雨,為何總在下著細雨的天氣,好像老天特別喜歡塑造詩情畫意,出門時明明還是好天氣,艷陽高照的,午後竟然下了一場陣雨,沒帶傘呢,只好在屋簷下躲一會,等雨稍稍變小再繼續上路,記得那時已經走到南機場夜市附近了,對了,好像我就是要去南機場夜市的吧? 還是......

下過那麼大的一場陣雨,路面有些地方已經積水,深怕一腳踩進浸濕了鞋子與雙腳,於是時不時地低頭,留意腳邊的水窪。天上仍然細雨飄搖,沒停,那是天上降下大雨後卻還留戀凡間的藕斷絲連。
窄窄的紅磚人行道,僅容兩人並行而過,兀自走著,前面就來了一位女生,打著一把紫色的傘面對面走過來,但傘拿得很低,看不見她的臉,於是往左邊移,讓她從我的右手邊通過,兩人靠近至一步之遙時,那個女生竟然微微掀動她的傘,傘下,我們相互地看一眼,身已過,但我們都回過身來,再看仔細,然後彼此都驚訝了,她是秀艷,我的好久不見的研究所同學。

妳說,這麼微微掀傘的動作,就讓我從傘下微現的臉龐,認出是妳,而妳也同時看見了我,我沒帶傘,只是低頭,讓細細的雨淋著;我說,若非那及時的一秒,傘掀開,我們兩人大概就這樣擦肩而過,彼此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沒有後續,沒有訝異,只當是一個陌生的路人,卻是個彼此都熟識的路人,於是,我依然漫步在自己也搞不清楚的街道,妳則前往妳要去的地方,去和當時與妳相約好的那個人相見,而那個人亦是我許久不見的研究所同學──美萍。
這麼說,我們三人都是同班同學,我們上一次見面,是在秀艷妳的婚禮,難道非得發生如此重大事件我們才能見面,還想著下次見面不知何年何月,想不到,我們就這樣見面了,這一次,誰也沒有心理準備,因為,這是一次偶然的相遇。

妳說,妳就住在這附近。
我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走近妳家來了,根本不曉得妳住這啊。
......

當晚,我們三人便相聚,隨意在一家餐館用餐、聊天,互道近況。道別的時候,妳們說還下著雨呢,要借我傘讓我撐著回家;看著那把傘,我想,這是把靈性的傘,是它,在那一秒輕輕地搖了一搖主人的手,是它告訴我們什麼是緣份,什麼是巧遇,什麼又叫偶然;那麼,我要好好謝謝這把傘。

2009年5月18日 星期一

一個人喝咖啡----朱利安諾

今天,想一個人喝咖啡。
二十多年的歲月,紛紛擾擾,習慣三五成群鬧騰騰的日子過去了,這幾年多了很多獨處的時間。
一個人喝咖啡其實並沒有那麼顧影自憐,看自己想看的書,想一些事,時間完全屬於自己,不必騰出腦袋照應別人,想離開的時候就離開,記得要到櫃台結帳就是了。

走到溫州街,咖啡館林立的地方,經過一家叫"朱利安諾"的咖啡館,原本只想裝作路人,因為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這一帶咖啡館特多,自從"挪威森林"關店以後,想來這附近喝咖啡時就時常猶豫不決,不知道要去哪一家。

我只是輕輕地往屋裡瞄看一眼,沒想到,眼神的那一端恰好就落在這間咖啡館的女主人身上,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溫柔婉約的,從外面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剔牙,大概剛吃完晚餐,剔牙的姿態很優雅,同時她的一雙眼睛發現了我,也向我投以眼神,於是,我就莫名其妙的走進了這間咖啡館。

其實這家咖啡館對我而言,是有故事的,而我,已經不到這家咖啡館很久很久,有一段時間甚至刻意避開,連門牌都不願看到,方圓十幾公尺我都避開,因此,更不要說走進來了。
現在走進這家咖啡館,當然因為心情早已平撫,平撫的像一面湖,身上沒有激流,只剩下漣漪。
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仍然是那個位置,那是她喜歡坐的角落,但並不是因為懷念、感傷、復情,而只是因為我也喜歡這個角落,坐在這個角落,靜靜的。
這間咖啡館,一開始是我帶她來的,誰知從此她就愛上了這家咖啡館,每次想喝咖啡就首選這家,而我總是陪她來。

店女主人遞來menu了,或許這是剛才經過時與她四目接觸後的延續,她開口說話了,光顧這裡也好多次了,算常客,但還未曾跟她說過話。

她問:你是不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
我愣了一會,回答:對!

我還想跟她說點什麼,可是她已經微笑著離開了。
可能是我反應太慢,因為她的這句問候,讓我陷入層層往事,等抽出回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再跟她說話,於是她又回到吧台去了。
想說什麼,很多很多,但我還是想保持心靈的寧靜,使心靈平靜的像一面鏡子,由鏡中照出自己的臉來,過去的,現在的,和未來的。

我發現這間咖啡館好像變得比較冷清,店裡客人不多,這條溫州街上,又比以前多了幾家咖啡館,或許競爭變得更激烈,而它又開在比較巷弄深處,或許只是剛好晚餐時間;管它冷不冷清,熱不熱鬧,我這人就是念舊,只要看到這間咖啡館還在,看見熟悉的女主人,已經倍感溫馨了。

臨去結帳時,那位店女主人笑嘻嘻的對著我,我忍不住找她攀談了。

她又跟我說:當我經過她們家店圍牆時,就發現我了。

我真的沒想到,只不過一個微弱的眼神,悄悄地,從圍牆至屋頂間的開口射進店裡,竟然能讓坐在屋內不明亮的深處的她,將脖子微微一轉看見了我,那我的眼神也算相當銳利吧;當然,屋內不亮,屋外倒是很亮的。

我向她坦承,其實這間咖啡館並非我最喜歡的一個,以前常來是因為陪著朋友來的。
她問:那那位朋友呢,怎麼沒來。
我說:她現在在澳洲,去念書了。

這位朋友,就是我的前女友,我們交往七年,七年後分手了。
我沒有向她說明這一些,然而這一些,就是這間咖啡館給我的故事。

經過短短的攀談,突然覺得我和她好像一對老朋友,我再問她:
另外兩個一男一女的店主人呢?怎麼不見了?男的喜歡留鬍子......
她說:都離開這裡了。

我一直以為那兩位是老闆,原來不是,這解開了我心中的謎。
她指著面前另一位夥伴,說:她是最近來的。
那位夥伴對我笑笑。

最後我開了一個玩笑,我說:我還以為妳是那位長鬍子男主人的女兒呢......
她笑著回答我:沒有差那麼多啦,哈哈......
大家都笑了。

2009年5月17日 星期日

考試這回事

本篇好像有點嚴肅,不喜勿入(不要繼續往下看)~

幾天前在msn問候一位女前同事,得知她的研究所考試有了成果,當然為她高興。
以同事稱呼,似乎顯得有點生疏,應該改為另一種說法:朋友,不知道她同不同意;
為了那樁考試,她離職準備了一段時間,現在考試有了成果,說考上企業管理研究所,央大這邊已經確定上榜,成大那邊還在等待最後消息。我看她考的學校都是不錯的國立大學,因此對她說:妳實在很優秀。

其實自己最近也剛完成了一次考試,不是考研究所,研究所早已讀完,而且還讀了兩間,其中一間並未完成學業。
從這裡知道,我已經考過很多試了,光研究所入學考,就有三次,除了前面談到的兩間學校,另一間考上但因為選擇工作而放棄了。以上三次考試,加上最近的國考,如果再把進幾家大公司作的筆試測驗也算進來,林林總總,也算成果豐碩。以上提到的任何一個考試,都有好的"結果",只是,這樣的豐碩成果,有點奇怪。

想到這些輾轉浮沉的日子,天色似迷迷濛濛,好像清晨剛剛下了大霧,轉眼便一目千里,晴空萬里,天空中老鷹遨翔嘷叫,白雲在悠轉,時空忽遠又忽近了......

考試亦需要戰略與戰術,人總要避免悶著頭往前衝,作無謂犧牲;
施展戰術免不了採取多種武器。
所謂武器,眾所皆知,其形式、威力琳瑯滿目,有大型的、破壞性強的武器,如戰機、戰艦,甚至極度恐怖的核武;又有遠程的精準度高的,如洲際飛彈;也有體積小而傷害範圍較小的,如槍械、砲彈、弓箭,但一樣能傷人致死,我並非武器專家,只能略提一二。
任何武器都要視情況使用,總不能拿大砲去打小鳥,端手槍去射擊裝甲戰車。經費也是需要考量的部分,經濟能力有限,更要以最經濟的方式採買武器,使每項武器達到最高效益。

既然說考試就像打一場仗,參與一場戰爭,而打仗又需要武器,那麼,武器到哪裡去買,或怎麼修練呢?
到學校進修,譬如讀研究所(在目前的社會,大學已經變成基礎),高明者也許能自行找書研讀,總之,都是為自己增強戰力、提升武器配備的好方法。
可是,好不容易提升了戰力,已經尋獲了百般武器,能不能用到,卻沒人知道。

沒聽過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句老話嗎?機會一旦來臨,你勢必能及時給人致命一擊,當然別人可能也配備精良武器,與妳一搏,結果互相攻堅,一來一往,勝負誰也難以料定。
可以確定的是,哪天戰事開啟了,那個沒有準備好的人,必定要成為砲灰,結果是,幾方談笑風生,幾方正如強虜灰飛煙滅。

對此,余秋雨先生說得最好,我在他的著作「借我一生」中,讀到:
任何願望,只要誠懇,並做好充分的準備,上天就會及時作出安排。

由我的親身體會,研究所裡,最重要的就是學會戰略的使用,其實這也是"指導"教授一直在教你的事,你看他的頭銜──指導教授,就知道。很少教授會直接給妳武器,他們大多要妳在短短二三年間自己組裝武器,同時摸索武器的使用方法──也就是自己找說明書來看,找不到現成的說明書,那就自己"研究"出方法,不然怎麼叫"研究所"呢!
我想,研究所與大學的最大不同點便在這裡。

戰略是最難習得的,因此也至為重要,懂得戰略,也就懂得戰爭的最高指導原則,很快,任何妳想要的武器的取得都將不成太大問題,妳終於在戰場中指揮若定,雲集風生。

讀研究所的最主要部分,在寫論文,表面上,寫論文好像不是什麼實用功夫,寫完畢通過口試以後,就丟在書架上,一放就是十幾年,於是你與論文之間,十年生死兩茫茫。其實,寫過論文(前提一定要認真的完成),它已經內化成一種能力,轉換成職場上或繼續作研究的種種思維方式、條裡以及強大的邏輯,它默默形成妳腦內的程式,運轉著,妳自己都沒發現;你開始習慣思考,以各種角度評判複雜事務,學會深思、沉著,不容易躁動,也許在深思中變了一個人,這個人是以前的妳所不認識。

反觀那些當初以為多麼重要的必修選修課程,畢業後,沒多久就忘得一乾二淨,像大學畢業一樣。

大學時代已經學會一些功夫,身上攜帶了一些武器,若再加上研究所時期習得的戰略應用,如此一來,便能擺陣、佈陣,最後達陣,衝破防線,直搗黃龍;
如果在人生的旅途上不小心掉了一些武器,那就把它召喚(call)回來,不必真的回頭去找,如果召喚不回來,那麼,再造就有,因為我們已經熟悉藍圖,懂得再造。

2009年5月11日 星期一

榜上

上考選部的網站,心情通常都不會太輕鬆,好像面對一場龐大的戰爭,前線戰事緊張,即便人在後線,也沒辦法輕鬆的起來吧。沒想到,此刻我就要上考選部網站,作一件要命的事。

這件事具高度危險,但又不得不作,槍已經上了膛,我的心臟也快要跳了出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是這麼想的。
我一手穩穩地操持著滑鼠,心跳卻在加劇,直線般上升,如雲霄飛車緩緩爬到最高點;
呼吸也不順暢了,只好試著屏住呼吸,好像準備近距離射擊一頭已經朝我撲過來的獅子。
貼、抵、握、貼、瞄、停、扣、爆,這當兵學得的射擊八字訣,我仍謹記在心,此刻隨時就要引爆彈著點,我還想像自己是一塊石頭,對自己說:穩住、穩住,但願真的把這頭猛獅射倒下來,即使它就倒在我面前,只剩二、三吋的距離,然後奄奄一息。

前晚睡得不大好,顯然就因為這事。
躺在床上,開始無法入眠,拾來一本書,讀了,這是我一直慣用的促進睡眠的最有效方法,看書有時分神了,想到最近的我,過著淡泊的日子,與朋友之間的往來也很簡單,簡單到連往來的朋友都很簡單,他們都是心思最簡單、最單純的小孩,小學三年級,是我在這些日子偶而到小學代課所認識。

快要睡著,卻又一個念頭閃過:
過去前面兩間公司,讓我領悟:巴結主管,實為上策;不懂巴結主管,作再多事,完全可以輕易抹滅。

今天,一早起床我就打開電腦連上網,進入考選部網站。
為了這件事,我已經等待許久,越逼近這一天,就越等得不耐煩。等待,只要人生持續有點進展,我都願意等;只要前方有那真實的光線照進,即便要穿過長長無燈的隧道,我也願意往前行。

遵循查榜指示一步步點開選單,但網路時不時地呆掉,想必同時間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樣作這個動作,彼端伺服器相當忙碌,終於點到最後一個步驟,跑出一份pdf檔,展開,看到一份名單,裡面有我的名字,從頭數過來,是第三個。

2009年5月5日 星期二

汐止站

坐火車,尤其是區間車,一站一站的停,停在汐止,電車門打開了,這時我常會發想,想些什麼,好像想得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想,恰似流水, 一逕地流。

這是最近開始發生的事。
從前,汐止對我而言,只不過是個地名,但現在卻不同了,以後也會這樣吧?

坐電車由台北回基隆,當然會經過汐止,車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空氣,特別清新,與前面幾個車站:台北、松山、南港,形成強烈對比,翠綠的青山駐立窗外,山坡上蓋有高樓,這便是汐止站到了。

這一切都不算特別,這一切景色都不算太別緻。
可是,有那麼一些時日,我就坐著電車往返於基隆火車站與汐止火車站,汐止站到了,我就下車,走一段不遠的距離,到一所國小代課,說是代課,其實在我心裡最真實的感觸,是去看護一些小朋友,因為他們都才小三。

去了幾次,他們一看到我,就都會喚我,甚至遠遠看見我,就已經在尖聲叫了。
他們年紀都很小,因此沒辦法和他們當朋友,而且當我不會再去那裏上課了,小朋友和我,大致從此不會再見面,也許他們很快就忘記了我,也許對我這個成年人而言,影響層面更大。

想到這裡,那段和小朋友相處的時光,似乎變得虛幻了,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又好像沒有。

坐上火車,我時常會忘記火車到底要駛向何方,不去注意火車最後的終點,好像要讓火車戴著我去冒險;而火車,突然停在汐止了,車門又──嘟的一聲,打開了,我坐的方位又恰正對著那所學校,即使它被許多大樓遮掩,正常視線並看不見,我卻望眼欲穿地看見了,看見他們的小巧身影,看見她們的表情,或者嘻笑哭鬧,或者嬌滴害羞,全以一種飄渺虛無如雲朵、山嵐、彩霞的型態,我想去抓,卻抓不到了。

因此我常發怔。

幾個月後,過一個暑假,他們就要升上四年級,過幾年,他們還會拆班,再過幾年,他們根本不在那所學校了;而我,仍然會坐火車,經過汐止站時,也許火車會停下來,偶而,我還會想起這些事吧,對著已經不再在那裡念書的孩子們的學校,還會突然若有心事地發想。

2009年5月3日 星期日

被猴子嚇唬



長那麼大,第一次被猴子嚇唬,被嚇唬的地點,我已經在google earth地圖上標出,上圖中以黃色大頭針標示處。

那裏不是動物園,不是我們從電視中聽聞過的高雄壽山猴子攻擊人的地方;這個地方就在台北市境內,這個號稱台北市後山的地方,我們被猴子攻擊了(Under Attack)。

記憶中,我還曾經被狗嚇唬過,這麼說,我是被狗嚇大的。
那隻黑色狼狗個頭快要高過我,當時我還只是個幼稚園孩兒,一天上學的路上,那條狼狗跟過來,將我抵在牆上,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牠在我身上聞來聞去,可謂「上下其聞」,我連呼吸都快停止了,就像遇到殭屍,必須停止呼吸;聞了一段時間,牠就默默離去。那條狼狗最後並沒有攻擊我,這才保留了我今天完整的身軀,完好無缺的臉。

被狗驚嚇的民眾大概也有很多,但被猴子驚嚇,應該就很少了。

事情是這樣的。

我們去爬紗帽山,紗帽山,顧名思義,就是整座山好像一頂中國古代官員戴的烏紗帽,由這張俯視圖來看,或許還像別的什麼,半球狀、飽滿、突起的那座山就是。

剛剛走進登山口,注意到有塊顯目招牌,提醒我們:小心毒蛇、毒蜂。可是卻沒提醒我們,要提防猴子。

就在我們即將完成整段山路,準備從山路的另一端冒出來時,那群猴子也冒出來了。

那群猴子跟著我們從山裡跑出來,大約五、六隻,紛紛坐在馬路對岸與我們相望,可能朋友誤把野猴子當作狗在使喚,猴子生氣了,突然朝著朋友正面衝過來,迅雷不及掩耳,衝過來的速度實在驚人,又發出狂妄惱怒的嘶吼聲,把我們嚇的倉惶失色,落荒而逃。

幸好猴子們並沒有窮追著我們,否則......

我們也許就上報了,報導:登山客到紗帽山遭猴子攻擊,不敵猴子,登山客身上多處撕裂,臉部傷處血肉模糊......
諸如此類報導。
真的好險,要不然,被猴子攻擊這事,挺不光榮的。

2009年4月29日 星期三

也許是最後的單車旅程

單車借放在淡水,我心裡總覺得不大踏實,因此,我又去了淡水。遠遠的,我看見我的單車始終靜悄悄待在那裏,不僅沒有不翼而飛,它好像一直等著我今日的到來,此情此景,我的眼淚窩在眼眶裡打轉,就快要掉下來。走近一看,從外觀,它一切無恙,完好如初,於是我又騎著我的單車上路了。

沒騎多遠,便察覺單車有些異樣,原來從外觀看沒事,其實,後輪卻沒氣了,但勉強還能行走。路上還碰到好心的阿姨告知我單車的輪胎沒氣了,我點點頭,向她說聲謝謝。

我又問:那麼哪裡可以打氣呢?
她說:要到竹圍哩,可是,你有騎到那麼遠嗎?
我回答說:有,我有騎到那麼遠。

其實不僅騎到竹圍,我還要騎到台北市呢。我心想。

原來,從淡水騎到竹圍已經讓一般人覺得遙遠,何況我還要騎到台北市區;或許從我的外型、打扮上看,頗像觀光客。這麼一想,我突然有一股衝動,不如撂幾句北京腔普通話,跟阿姨問幾句好。
又或許是,我看起來很嫩,長得一副騎不了多遠的柔弱斯文相。就像我讀國中時的一位英文老師,當她得知我代表班上參加大隊接力賽,我見到她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還對我說:你也會跑步喔!

其實,單車世界裡,我還是個生手,這是我第一次的單車長途旅行,然而,對一位單車好手,這樣的路程肯定只是一塊蛋糕(a piece of cake)、主餐前的開胃菜罷了。

騎著後輪軟趴趴的單車,撐到了竹圍,那裏果然有家腳踏車出租店,我想那裏可以尋求幫助,便騎過去請店裡的人幫我灌胎。光是灌氣,卻沒在它店裡作任何消費,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店裡人爽快答應了,而且絲毫沒有露出不厭煩的表情,臨走時店裡的老太太還不斷向我問好,要我慢走,至此,台灣人的人情味實在讓我感動,我又差點流下今日旅程的第二滴淚。

車子輪胎灌飽了氣,於是我更有信心了,準備好長驅直闖騎到台北市了。
整趟旅程幾乎都傍著水,最初沿著北海岸,現在要沿著淡水河,然後雙溪,最後進入台北盆地(台北市區)。這條路徑倒是逆著水流的方向前進,挺有趣。

騎車時我就戴著耳機邊聽音樂,耳邊重複聽著痞子英雄主題曲:無賴正義。
這首歌很熱血,隨著音樂我感覺越來越熱血,內心相當澎派;漸漸我感到身上的確有股熱血,而且,這股熱血在短時間內全湧進大腿肌肉,肌肉裡似乎浪潮洶湧,我常感到差點就要決堤,每次快要決堤前,便趕緊停下單車休息一會。
但又覺得奇怪,明明沒有顯著上坡,腳上卻踩得很吃力,忽然明白,原來四周一直處於逆風;我再仔細想想,現在已是四月末了,這逆風與本地氣候現象相符,於是得出肯定答案:原來是起南風了。
這是因為,我一直往南騎,氣候上,這個時節恰好剛要起南風,所以一路處於逆風之中。這樣的真實體驗讓我相當震撼,因為我從未如此明確感知起了南風。南風是好的,它通常代表好天氣,特別對台灣北部而言。

順著海洋與河流,原來就在我的預設旅程中,但逆著風,卻在意料之外,但即使事前預知似乎也不可避免。
就讓我腿上的熱血去對抗逆風好了。

當我已經闖進台北市境內,卻看見了叫我難以置信的景色──這裡竟然出現綠油油的稻田,驚訝之餘,我發現在這條僅容一輛汽車通行的蜿蜒小路上,除了我,來來往往也有不少像我這樣駕著單車的騎士,他們面色平靜,不驚不乍,怡然自得,可見這條路,眼前的秘境,早已是單車界人士所知道的了,我對這片景色大驚小怪實在孤陋寡聞。

離開河岸以後,緊接著就要進入市中心,城市的核心地帶,這意味著要開始與汽機車爭道,不得不繃緊神經提高戰鬥力。此後我將變速段數調至最高(高速狀態),準備不再調動,狠下心要憑著腳力在市區中急停急走,左右閃躲,急速奔馳。

終於平安騎到師大一帶,有個我經常會去的地方,我的單車就放在那裡。
單車停放台北市以後,我想我會好一陣子不再騎它。

這段也許是最後的單車旅程,有個重大原因。
是後來我穿上一件原本合身但不緊身的牛仔褲,大腿部位竟然繃得緊緊的,我訝異了,顯然是騎單車、又在台北市區飆單車的結果。
我怕如果再騎下去,會不會發生卡通裡常有的情節
──當卡通裡的角色(通常是主角)情緒激動時,常會筋肉爆發,把身上的衣服褲子都給蹦破;
換成我,則是騎著單車,騎一騎把褲子繃破了。
那麼我把身上衣著給繃破了,是為何事呢,為了世界和平還是為了正義?
我一想到自己把褲子繃破的情景,......。

好好一件合身褲子,莫名其妙把它穿成緊身褲,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而且我不喜歡穿緊身褲,那會讓我非常彆扭。所以,我看,還是少騎單車好了,至少也需隔好一陣子才會再騎。

直到下次再次騎單車之前,這期間,同樣不知道單車是否會不翼而飛。
它跑了那麼遠的路,歷經淡水的流浪,看盡世間冷暖,也疲憊了,它休息的所在,是個整齊、有條有序的地方,因為我常去那個地方,經過的時候就順道看一看好了,看看它是否安好。

2009年4月25日 星期六

單車之旅----繼續由三芝到淡水

幾天前,我騎著單車繞了整個北海岸,最後將單車停放在三芝一位朋友辦公室裡,旅程告一段落,單車就算暫借放在那裏。過兩天,我即搭車到三芝,將自行車領回,帶著它,讓它載著我,將旅程繼續往前推進,這次目標是淡水。

那天太陽很大,臨行前三芝朋友對我說:不要路上熱死,打電話來求救。

真是的,千里迢迢來這,若不按照原定計畫上路,那我幹嘛來呢,何必來呢;何況天氣好早就已經知道的,如果天氣不好,我又幹嘛要騎自行車呢......

唉...無言,乾脆不作任何回應。

坐公車漫遊北海岸,也有幾番樂趣。
有幾家公車經營行駛這條海岸線,最長的往返於基隆與淡水之間,若非假日或顛峰時刻,並不太多人乘坐。沿著海岸行駛其實就是種旅行,因此,一旦上車,旅行已經開始,而且旅行氛圍濃重。

這會我要坐車從家直抵三芝,搭的就是這種公車。

於是我上車了,一上車立即感到一股慵懶,選定座位一屁股坐下,覺得非常悠閒自在;窗外白雲藍天正由陽光任意揮灑,也透進車窗內些許,我的身子微微一顛一顛,像踏著輕快愉悅的步伐。
路上停了一些站牌,上來了一些人,像極了由路邊臨時招收夥伴的小型旅遊團,車上每一位都是旅者,各自獨立,互不相識。悠閒的旅程還需具備慵懶的心情與食物,我就在車上吃起早餐──飯糰以及豆漿。本來也想翻看書本,但窗外的景色太吸引人,叫我無法專注。車上那幾位歐巴桑,聒聒噪噪,閒話家常,把慵懶自在的氣氛提升到了極致。

一見到窗外的海,竟有種莫名的感動,滿目的海洋映著藍天,遠遠近近,活生生在我耳邊呼吸;海浪一波擁著一波,每一波都跟著我的脈搏心跳。

淡水到了,按照預定計畫要去尋找淡水文化阿給,文化國小附近那間。
嗯......,淡水阿給好多家,如果要給這家的阿給作個評價,有點困難,已經好久沒吃阿給了,早已忘記其他家的味道,實在沒辦法比較。我坐在店裡,面朝著外,門口經過很多青春洋溢的年輕女性,一逕要往小路深處走,小徑裡頭有許多所學校,小學、中學、高中到大學,一應具全,這景緻,倒為我正吃著的阿給增添了很多風味,在這淳樸的小鎮,而小鎮與小徑,正處處飄香。

最終自行車還是借放在淡水某處,說是借放,其實並沒人替我保管。
也許我改天還要繼續從淡水上路,到哪個地方。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天到了淡水,卻發現自行車不翼而飛了,
那就仰著天,哈哈哈,大約笑個三聲,讓它去吧,省得我操心。

2009年4月22日 星期三

騎單車到三 芝

就從家裡出發。

我家在基隆偏遠地區,位於基金公路上,距離市中心有段距離。
"基金"這路名乃依照地名而命名,可知,是條基隆與金山之間往來的主要道路,從我家前往台北縣萬里鄉已經不遠,沿路再過去就是金山鄉,緊接著是淡金公路,沿著這條淡金公路又可以通到何處,應該可知了。

一趟旅遊,由自家出發,駕著自行車,一路海岸,我感到一層很別緻的意義。

這趟旅程的目的就在海岸線,就是想騎著單車走一趟北海岸,沒別的了。

本來想選一個大晴天出發,等了一些時日,一直沒等到,有時晴天了,卻剛好假日,住在三芝的朋友假日要回基隆,沒辦法在那裏接應我,如此一來,旅程會少掉一些樂趣,於是只好放掉機會。

反正,就這麼出發了,沒辦法再等下去。雖然不是晴朗藍天無雲的日子,但也風和日麗,氣溫宜人,空氣裡不黏不膩,這時海邊吹來的風特別舒適。

路上也會碰到同好者──騎單車的人。

這麼說其實不恰當,雖然同樣都是騎單車,但我根本只是個一時興起的人。
我興致沖沖想著騎車到三芝,卻不知道能不能騎得回來,或者,根本不想騎回來。
路上遇到的幾位騎單車者,他們都素未謀面,這當然,但即便見到了卻也未能謀面;

那是因為,他們總以布巾蒙著臉,好像神秘蒙面人。
起初我猛往他們臉上看,眼神觸及那布巾滿滿包圍的臉,隨即又馬上將眼神縮回不看,好像多看一眼會遭來什麼兇殺危機似的。

有一兩個騎單車的人,連打個照面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從我身旁呼嘯而過,一刻不停留。
他們一身勁裝,單車裝備齊全,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只能望而生嘆。
況且,當時的我,腿部肌肉早已過度興奮,腫脹到不能自我了,我只能慢慢的騎,無法追上他們一絲一毫,
何況我這輛單車也不是什麼高檔跑車,不適合極速奔馳。

還有一位腳踏車同好,很特別,因此要特別拿出來講。

不知道在哪處的海邊,平行臨著海矗立了一排房子,這排房子看起來皆屬同一系列,遠遠看去整齊劃一,可是竟然整個荒廢了,荒廢也整套一起荒廢。
這套臨近海的房子,經仔細一看,內部已經殘破不堪,而上面竟然還張貼廣告,
大意說:荒屋出租,意者請洽誰誰誰的,電話......。
這篇廣告實在令人稱奇,沒想到房子荒廢了也能出租,而且還有這種荒屋出租的廣告。

正看著發愣,有位蓬頭垢面的男人騎一台兒童用的腳踏車過來了,停在我身旁。

他說:攏系卡打車,那欸差架多(台語)

我看著他騎的那輛很小跟他的身體很不搭襯的腳踏車,呆站一會才會意過來,我乾笑一下,不知該說什麼;
他也笑,笑的聲音很怪。
他隨手拿出一包檳榔遞過來要請我吃,我揮手跟他說我不吃,他又發出一種怪異的聲音,簌簌簌的,
這次我完全不解其意,趕緊跟他告別。

我一路上只管聽著海聲,飽覽一旁的海岸風光,景物似乎很遠,又覺得沒有距離,在這樣遼闊的天地間,即使徜徉於毫無遮蔽的大地海洋間,也像是種躲藏。停下來休息時,偶而遇見寥寥幾位開車到開在海邊的咖啡餐館的人們。
我並不多的繞進小路去尋找景點,只在石門老梅風箏公園,才由濱海公路拐入小徑,作一次旅途的長時間休息。
在這裡休息的時間長,原因是,我發現這裡很幽靜,遠處可以眺往民間村莊,很遠的地方有個渺小的人型站著不動,手指那麼大,原來真有個人在放風箏;而公園裡一個人也沒有,索性坐在木椅上拿出背包裡裝的一本書,看起書來。有隻狗發現有人來,躡腳走到我面前,很無辜的樣子,但我身上實在沒有吃的,只能抱歉,讓那隻狗失望了。

休息足夠了,坐在單車坐墊上容易發生的屁股疼痛感又忘了,書也看到一個階段,便再次出發。從老梅風箏公園到三芝已經不遠了。

2009年4月16日 星期四

境界

過去很少想過要做什麼。

大學即將畢業時,我考上一家台大研究所,
這間研究所其實都是相關科系學生在考的,當然也由相關科系學生考取。
可是這個相關科系並不包括我所就讀科系在內,
因此,考上這家研究所,實在讓本系師生匪夷所思。
先不考慮有多少本系學生"敢"考那所大學,我相信,根本很少有本系學生"想過"這類的研究所,
簡單來說,這間研究所對於本系學生,是想都沒想過的。
不僅本屆畢業生,即使前幾屆學生,我也不曾見聞有哪個考上台大研究所,或其它大學的那類研究所。本系學生其實以不愛念書居多。

這件事因此造成了一點轟動。

這件事以後,同學們對我另眼相看。
我這人在校成績很爛,大二被二一,因法令變更又從二一復活過來。
被當學分就像賭錢一連賭輸好幾把,向地下錢莊借錢,我欠了一屁股債,到了大四還必須修好多學分,還這個債。
大學四年級總共修的學分,差不多就像個正常大一生修的那麼多。
考上台大研究所這件事,連學妹也對我投以敬仰的目光,對此我開心極了,心裡想的是:如能為學弟妹們立下一個好學長典範,作為一個勵志人物,那真不錯。
有的同學以為我根本畢不了業,怎麼去讀研究所,結果當然是:我順利畢了業,沒讓那些心思過度細膩的人擔心了。

畢業前那些日子似乎很風光。
這主要還是因為學長,他為我在系館一樓大門上張貼我個人的紅榜,
上面寫:狂賀系上學弟XXX高中台大......。
一個要好的同學戲言對我說:你看,你紅榜貼在那裏,其他人的紅榜都不敢貼在旁邊了啦 ,貼了都與你那張隔了好一段距離 !

為此,我多麼感激學長為我留下這樣美好的回憶。


可是,那竟是我無意的考上,說實在,準備只有一個月。



再說我當了一位工程師,那真是想都沒想過。
想當初,若非那間公司的董事長是張忠謀,他為我所景仰,衝著張忠謀先生創立的國際聞名大企業,我就這麼進入了那間公司並擔任工程師,否則,我對科技業一點也沒有興趣。


此後,我開始好好想了一會,對於真正想做的事,有了一點頭緒。

於是去考教育相關系所,也考上了,總算為自己踏出第一步。
如果沒有這一步,也就不可能有往後的第二步、第三步......,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為了踏出這一步,我又再度橫跨學科領域了,不管從大學本科、或後來作為一個工程師而言,都成立,都是從一個熟悉領域邁向一個陌生領域。

只是後來的這幾步走得很辛苦。
畢業當前,因為考慮了社會現實,我在很短的時間內,作了一個決定,
捨去心目中的第一志願,從事第二志願,於是跑去做教科書編輯。
所以說,作一位教科書編輯,那也是以前從來沒想過的。

難怪後來遇到大學同學,問起我的職業,他們總是一臉茫然。


至於我最想做的事,其實從研究所時期已經開始接觸,直到現在還依然在這最想做的事的表面、邊緣觸觸碰碰,這把火只在邊緣燃燒,忽明忽滅,只見星火點點,始終沒有旺起來;火其實已經點著了,而且它一直都沒熄滅。

人生境遇相當奇妙,
妳往東走,以為會看見你想見的風景,沒想到卻看見西邊的景致;
妳往西邊走,想看一看西天的雲彩,沒見著,卻看到了釉藍無際的大海。
如果,你始終沒有往前走,一直吝嗇不肯踏出那一步,那肯定眼前的風景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2009年4月11日 星期六

珍貴的眼神

走廊上學生已經排好隊,而我,仍待在教室緩緩收拾自己的背包以及教具。

正覺得奇怪,學生明明已經排好隊伍,怎麼還不放學,不知道在等什麼。

於是向窗外站隊伍最前面的那個女生看去,想必她是帶隊的,問題或許出在她身上。
沒想到,她也正在看我,露出疑惑的神情,那種眼神並不像單純地只是觀察我,
妳知道,有些孩子總喜歡觀察大人的行為舉止,也包括觀察老師,

特別像我這樣的老師。

但是,那學生分明已經與我四目交接,卻也不閃躲;
不僅不閃躲,還歪一歪頭,刻意尋找我的目光;
可見,那裏一定有一些訊息要讓我知道,而全班還留在走廊一動不動。

種種跡象,我驀然領悟了一件事,
於是加速收拾動作,款好背包,背上肩,帶上門,迅速走到那位眼巴巴一直看著我的學生。
一問,果然,她們都在等我帶她們放學。

於是我,還有我身後的一串學生,終於往校門口前進,可以放學了。
途中穿過很多班級隊伍,原來我們並沒有落在放學隊伍的最後。
我吐了一口氣,想著:還好!

送走了一班學生,猛想到還有點事,於是又返身走到教師辦公室,辦完事,再度往校門口走。
不料,這時由各方教室走出的學生越來越多,一時蜂擁至校門口來。
學生人數眾多,我的腳步變得很侷促,而且凌亂;雖然學校大門已在咫尺之間,幾步之遙,

但,就在這短短的路途上......

「羅老師」聽到有人叫我。

我頭左轉右轉,尋找聲音的來源,然後見到一張望著我的臉;
是五年七班的學生。
我帶過她們整天的課,我告訴過他們我的姓名。

「羅老師,羅老師......」

喊我的聲音一個接一個,此起彼落。
原來那是五年七班的隊伍,很可能第一個喊我的聲音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
於是很多學生都看到我了,紛紛仿效一遍,都喊了,好像一種連鎖反應。

我笑著揮揮手,回應她們的熱情。

「老師」又有個學生叫我。

一看,根本想不起來是那個班級的學生,只知道是五年X班。
因為教自然課,我一下子帶了很多五年級學生,每個班級都只上一堂、二堂,
實在太短暫,我沒向她們介紹我的名字,她們只能叫我──老師。

「老師」又一個學生笑嘻嘻地喊我。
我還是笑著揮手。

到這時,我還沒走出這道校門。

短短的路程,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叫喊,
一遍遍叫得我越來越害羞,手越舉越低,揮手幅度越來越小;

於是我走得更匆匆了,想趕緊離開這所學校,離開孩子們的視線,
為了避免更多的呼喊。
我害怕看見孩子呼喊時熱切的眼睛,她們的眼睛,是那樣清澈、無邪,
她們的眼神太珍貴,我承受不起這樣的眼神。
如果,她們的眼神中含有一絲一毫的期盼,那就更不要拿那麼珍貴的眼神投向我了,
我只是你們生命中一瞬間的相遇。
學生老是問我:還會不會再來給她們上課。每次這樣問我,都讓我難受。

我又想起以前的事。

那是我讀研究所打工到學校代課的事。
一個才小學一年級的娃兒。一年級,又是第一個學期,剛剛開學,他的嶄新生活正要開始。
娃兒問我,拉著我的手......

「老師明天還會不會來 ?」

我太誠實的回答:「不會。」

我完全沒能預料,他激動了,而且衝著我叫了起來。

「老師是騙子,騙子」

那是一個小小的心靈發出的聲音。

2009年4月5日 星期日

小女孩的天分

讀這些幼小孩童造的句,那是我給他們出的題,看得津津有味;讀到一位小女生寫的,才三年級,她造的句子很流暢,用詞生動且不乏創意,著實令人驚異,相信她一定閱讀過一些好書或好文章。

隨即想到 : 有機會一定要她參加作文投稿,或作文比賽之類的活動,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吧 ! 但,那不是為了誰而參加,或為了誰的榮譽感(如家長或老師)而參與,只為了她不小心展露的寫作才華。
我還暗自遙想 : 假如某天她參加了什麼報刊雜誌的文章發表,受到重視,固然會為她高興,如果沒有,也無所謂,就讓她小試身手吧。

這麼想著,我很開心。

因為

由這小朋友的例子,我想到了自己的過去,這像一種補償心態......

當我在她這個年紀時,除了教科書之外,我幾乎不讀書,這種不良狀態竟一直維持至大學三年級,想來實在是一件漫長又恐怖的荒廢;為此我相當後悔,但時光已逝,我深深明白現在能做的就是補償,因此即使到了現在,我還在學習,學習並補償那些荒廢掉的不讀書的日子。

那些日子除了不讀書,還做了至今對人難以啟齒的事,都過去了,從這些孩子身上我看到了光明,那麼乖巧,樂於讀書,回到過去與她們相仿的年紀,我自嘆弗如。如果她們現在已經起步開始閱讀,當然是一件好事;不若我的晚起步,她們往後的學習生涯可以比較從容,可以爬得更高。
我希望我的遺憾不在她們身上發生,我希望她們能夠保持這樣的閱讀習慣,同時淋漓盡致地揮灑才能。

這就是我的補償心態。

你可能會認為我太大驚小怪。
那麼我要說一段很不像我的嚴肅的話 :

我讀教育,依我的看法,教育的最高境界在於拔擢人才,使每一位受教者深埋於土地的種子都能獲得灌溉,獲得伸展。一個教育者,她們自己是否天賦異稟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們能不能發掘天賦異稟的學生,找到學生的天分;我總期待在云云眾生中找到才能出眾的學子,哪怕某天只是驀然回首,發現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也要趕緊走向那微弱的燈火,生怕它快要熄滅。

那些孩子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怎能不細心呵護,她們理應在陽光下盡情揮灑;反之,切莫將她們置於黑暗中。一不小心她們的出芽會被冰凍,如遭霜害,最終墜落在這片土地上。

天才會被埋沒,天賦也會消失,也會落難;
一旦落難,慢慢地,就要被沖散在哄鬧嘈雜的人海茫茫之間。

2009年3月28日 星期六

阿柳

阿柳是我的大學一年級同學, 有些同學說我是他的好兄弟。

大一整個學期就快要結束,眼眨一下子就結束。
一天下午,小蟲四處找我,說有嚴重的事,要我趕緊到他宿舍一趟。

走進宿舍,已經湧進很多人,小小的四人房宿舍,原本四位室友都在,還有其他同學,冠伶、婉瑜、永苓也都來了,房間顯得很擁擠,像在開小型同學會或什麼party,不過,他們似乎都在談論著同一個話題,這個話題跟小蟲要我趕緊過來的事情有關。

小蟲不慌不忙向我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

他說:「阿柳已經兩餐沒吃,上午也沒來上課,原來他一直窩在他宿舍床上,說他不敢踏出宿舍一步,怕聽到流言蜚語,都在毀謗他;下午他餓到極點,實在受不了,只好勉強出門,但只敢走到宿舍一樓的販賣機,買一碗泡麵來吃,卻又聽到有人在議論他,說他的不是,終於崩潰了,說要自殺。」

「這事是阿柳自己打電話到他宿舍跟他說的」他道。
而阿柳的宿舍就在隔壁。

才準備要到隔壁勸說阿柳。
這時,宿舍的門又被推開,又有一個人要走進來,一看,竟然是阿柳。
大夥見到阿柳,立即停止攀談,不再說話,都扭頭過去看他,並上下打量,眼裡露出驚慌。

整間宿舍的人都注視著站在門口的阿柳,他也頓在那裏,大夥沉默一陣,原本鬧騰騰的房間一時安靜下來。這個場面似乎正好給予他一個發言的機會,讓他抓住那麼多人在現場,在場的都是他的同學,而他這時已經崩潰。

果然他開口說話了,而且一開口便滔滔不絕,完全不像平時極度害羞的他。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大方的對著這麼多同學講話,而且口條清晰,就像發表一次準備妥當的演說,當時的他就像一個專業的演講者,一點不生疏。

他開始侃侃而談,大家也都在聆聽,但氣氛僵硬,個個表情凝凍。

他從學期初大夥剛剛認識說起,訴說他的宿舍生活點點滴滴,還將現場的同學一一點名,點到一個就娓娓描述那位同學與他之間的關係,並對那人作出評價。
被點到的同學,心頭都會跳一下,深怕他會對他說出什麼可怕的怨念。

在這麼嚴肅的氣氛下,只有婉瑜噗哧一聲笑出來,又趕緊忍住,大夥沒敢對此做出任何反應,裝作沒事;對於她的笑點,我很能理解,因為他幹嘛要站在那裏對大家發表演說呢 ? 又這麼嚴肅,實在很荒謬,荒謬的結果呈現,就是絕佳的笑點。

阿柳說到後面心情越來越激動,清瘦的身體漸漸抽動起來。
說到激動不已時,由於憤怒與悲情交加,他臉部表情扭曲,聲調也已失常,嘴裡唾沫亂噴,口齒邊緣還流下長長的唾液稠絲,綿長地滴落到地板。

最後他不斷重複這句 :
「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再也受不了了......」
這時他已痛哭失聲了。

阿柳在班上沒什麼朋友。
小蟲和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在「宿舍演講事件」發生後沒多久就帶阿柳去醫院看精神科。

看診那天,出發時經過宿舍一樓大門口,眼看有幾個完全不認識的學生圍成一小圈在那邊聊天,
阿柳又對著他們喊:「拜託妳們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2009年3月27日 星期五

誰能可愛

才說連一次也不要放棄,晚上就來了一通電話。
看手機螢幕來電顯示,是她,知道是她,沒等她說明來電事由;

我便先說 :「要去代課 ?」
「對啊 ! 可以嗎 ?」她說。
「可以啊 !」我說。

當然說好,因為我說了,連一次機會也不要輕易放棄,即使這次帶班上課充任保母(奶爸)的時間相當短,還不足一個上午,這使我有點像一個特務,臨時接下一樁緊急任務,於是我便風風火火的往來復去。

有時候任務很簡單,只要發下考卷,她們便不再吵不再鬧,埋頭認真地寫考卷,難免會有幾個學生舉手問我有關考試的規則或問題,還有幾個考試途中要去上廁所;當然我還得注意考試公平性,其他大部分時間我都很無聊,只好一個接著一個看他們每個人的可愛小臉,同時辨認並記憶他們每個人的面孔,也許就這樣記下一生。

只有在這些時刻我才能集中精神,提出空閒,安靜地端詳他們。

說到可愛,其實對個那麼稚嫩的小學三年級孩子,說他們可愛,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也幾乎不會有人反對的。

譬如有一次,讓他們整隊一起去地下一樓體育館玩躲避球,小小的隊伍,受到我的威脅壓制,每個人盡力控制自己情緒,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聲音,但從她們臉上還是可以看出興奮難掩之情。

往體育館途中,樓梯間迎來兩位年輕女士,判斷大概不是校內人士,她們掃視一眼我們這小小隊伍,我清楚聽見她們說 :「好可愛喔」。

當時的我即故作鎮定,正色平靜地朝那兩位女士看一眼,算是作出回應,心中暗自鳴鳴得意。
我心裡想 : 「她們一定很羨慕我吧 ! 」

我很清楚,這種暗自得意的虛榮心是這些孩子給我的,那是孩子們天真可愛的力量付予經過的兩位女士,於是,她們說出 :「好可愛喔 !」,而我的那種虛榮感隨即而生。

可愛,其實並不僅存於幼小孩子,也並不膚淺在外表上圓潤無辜般的雛幼外型,只是很多孩子長大成年以後,她們原來的可愛幾乎消失殆盡,無影無蹤。成人中還是有可愛天真的,但那已經非常罕見稀少,我一直以為那些仍然保持著她們童年可愛的成年人,大致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了。

早自習期間,我給他們講有關台灣海洋環境的議題,話題不知怎麼轉,轉到了選舉。

他們問 : 「幾歲可以投票」。
我說 : 「二十歲」。
「喔......」全班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

又問我參選總統的資格是幾歲。

我說 :「四十歲」。
「哇 !」她們反應很大。
他們一直都容易反應劇烈的,能有這種反應其實相當可貴,證明他們目前尚求知若渴;

從這裡還得到驗證,童顏幼年果然都具備「殺很大」的功夫......
題外話。

在課堂外,我還聽見,有個小朋友向另一小朋友說老師我「很溫柔」,我當然假裝沒聽見。
對孩子的這種評價,我很意外,很驚喜。
我回想這句話,實在哭笑不得,這樣的評價,怎會是從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口中吐出,卻不是從我心愛的女人口中對我說。

對此,不論小男孩還是小女孩,你們真的太可愛。

3年9班的導師,我的研究所同學,妳一次次給我機會,讓我去承受這麼多的可愛,謝謝妳。

2009年3月21日 星期六

我的非生孩子們

每一回跟孩子見面,出於不捨,我想一次也不要遺漏地記錄下來;
我們的相聚是如此珍貴,相聚時光如此短暫,短暫到此後難以在心中抹滅。

那或許是一種緣分,無法解釋。

然而你們都太可愛,這讓我心生偏執,認為你們是世上最甜蜜的孩子,聚在一起恰好是一個最讓人想呵護的小學班級。

下午1:20分,我又來到台北縣某所小學三年九班,你們看到我很興奮,你們的導師立即讓你們向我問好。

「羅老師好 ! 」你們幾乎是用嘶吼的方式喊叫。

這麼一聲哄堂喊叫,差點讓我臉紅,心跳則是有的,同時嘴角也快要微微上揚,卻又立即收藏起來,我意識到,無可奈何地,勢必要收斂起自己的真實心境,不能讓你們看見一個看似輕浮、顯得沒有威信的老師,而稍後鎮不住你們浮動的心。
你們的導師也用眼神向我示意,趕快嚴肅起面容吧!
這實在相當兩難,你們可知道我多想對你們表示,我有多高興,和你們一樣。

孩子們,你們知道嗎 ?

我多想給你們所有,我了解你們想趕快長大,但你們實在應該要慢慢來,
穩住腳步,像一艘大船航行於大海,
你們這時還抓不住方向,搞不清所在位置,
為此,我們這些大人還須先為你們掌管俥鐘,控制船隻前進的速度;
我們仍要先為你看管舵盤,執掌整體大方向,並慢慢試探你們的方向,等待時機成熟,才一步步交給你們俥鐘,好讓你們放慢速度,悠然倘佯於這世間大洋,或盡情向前奔馳,全速前進;
待我們將舵也轉交給你們,這世界天地即是你們的,你們可以任意自在遨遊,像一個船長,航向任何地方,航向未知,按照你們真正的心意、真實的性向。

我看得出此刻你們急著想長大,變成在你們心中像個無所不知的老師大人那麼神氣,
對此我還要說,其實後來的大人,很多都想重新成為小孩,像你們一樣。
我也知道,即使現在告訴你們這個信息,你們未必相信,因為這都要親自體驗與領會。
大多數人都一樣。

放學了,我們彼此都離開教室、走廊,讓你們先行,我一個人獨自殿後,
在校門口前又遇見了你們,剛好你們被校門口的交通糾察隊堵在門口,
原本我可以早一步先走,逕行通過,但我在成群眾多這學校的學生中發現了你們,你們也看到了我。

「羅老師...」呼喊聲此起彼落,帶隨著比手畫腳向我指了過來。

我也向你們招招手,這時我捨不得先行離開了,等著你們,我們一起堵在校門口前,
我的目光全在你們身上,直到交通糾察隊放行,才大步向前,

跨出校園大門後,便不再回頭。

2009年3月20日 星期五

一次無聊的行程

四個十六歲的少年,在一個無聊的下午,無聊的夏天,共同做了一件蠢事。
這事倒不是什麼壞事,反倒是他們生活中共同作的一件難得好事。

當天,這四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聚在其中一位家裡,都放了暑假,正百無聊賴,身上又沒什麼錢,左思右想,想做點什麼事打發時間又不用花錢。

終於,他們決定出發,走到瑞芳,精確的目的地在瑞芳鎮的一戶人家,那裏住了一位這四個少年中一個男孩暗戀的對象,這就等於找到了一個能使他們衝動的理由,因為血氣方剛的人,總在不斷找機會使他們的沸騰熱血一瀉千里。
另外三位還信誓旦旦地說 : 一定力挺兄弟的為愛走天涯,儘管路遙也在所不惜。
可是,為什麼不坐車去呢 ? 說穿了,還是無聊,做了一件蠢事罷了。

瑞芳鎮位於台北縣,他們從基隆市大家所熟悉的廟口出發,經過海洋大學後,開始沿著濱海公路行進, 一路經八斗子、深澳,到了瑞濱時天已經暗了,他們買了兩支火把趕路,點燃熊熊巨火,在當地,那其實是相當突兀的,因為路上除了他們四個並沒有其他行人,有些經過的車輛還會放慢速度看著他們,大概心裡在想 : 這是怎麼回事吧。

瑞濱之後即要轉進山區,山區裡有些路燈已經壞掉,買的火把剛好派上用場,但在這種濕氣重又陰森的山區間,燃燒的火炬飄飄忽忽,更產生一種恐怖的氣氛。

通過瑞芳隧道,總算到了瑞芳,也見到了那位佳人。

這四個少年分別是家舜、建忠、耀毅,以及我。

經過多年,那位為愛走天涯的少年(當然已經不是少年),我們還是常連絡的好友,
一次談到過去時光,
他親口跟我說 : 當年那個他愛戀的那個女生,現在已經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的原因,跟那趟無聊的行程無關。

2009年3月17日 星期二

我能看到

接續前一篇的夜裡出遊記事。

在九份這半山腰裡喝茶,喝到忘了時間,下山時已經是半夜,回頭看九份,已經熄滅不少盞燈,已不若稍早時的夜晚那般燈火輝煌,但那要對九份有相當熟悉程度的人才分辨的出,因為她依舊相當明亮。一般的山野,到這麼深的夜裡,絕不可能像九份這樣燈火通明的。

下山到了基隆市區,朋友建議找家永和豆漿店當作宵夜,沒找著,我便提議去廟口吃;
雖然都是基隆人,但我們都很久沒在廟口吃了,朋友還住廟口附近,既然都是基隆人他又住廟口附近,所以我們一般都不會提議到廟口,這讓我聯想到「文人總是貴遠賤近」,但我們算不算文人 ? 再說...

朋友既然住廟口附近,廟口一家家的攤販,對他而言如數家珍,談到賣三明治的那幾家,他甚至評比了起來,細數各家營業時間之差異,比較了各項產品特色及優劣。

我們對廟口都很熟悉,走進廟口沒多久就坐定,準備用餐。

朋友談到有一家他從小學就開始吃了,我則開始憶起過去和同學在這吃飯的情景,兩人這樣細數當年種種,這情形,好像顯示我們老了,已經有了容易回想當年的老人最大特徵。

我們坐在兩排攤販間的走道中央,點了香菇肉燥飯與綜合湯,
香菇肉燥飯有點像北部所稱呼的滷肉飯,綜合湯則類似下水湯,並有沾醬搭配;
不斷流動的路人在我們身邊川流不息,熱鬧非凡,坐在人流中吃飯,我們尤如河道中的一顆抵石。
與我們同桌還有一位中年婦女,坐於四角桌我們的臨邊;
她也叫了綜合湯,顯然生意很好,她吃了快一半的湯,那沾醬卻忘了遞來,趁老闆忙碌經過時轉頭對老闆喃喃地說 : 「沾醬還不送來,不要給你算錢喔(台語)」;

在流動的人群裡,我端看著一張一張的臉,看是否會遇見我認識的人,也許是小學、國中、高中同學,也許是高中時一起補習的它校學生,補習班裡有一位是我曾經追求過的女孩。

在這深夜裡,廟口依然人頭鑽動,我腦裡一下子浮起許多景象,許多的熟悉身影,
在那人群裡,終於一個都沒找著,好像越是刻意尋找,越找尋不著,
但我彷彿能夠看到。

2009年3月15日 星期日

又傻又天真了

今晚又要前往好像怎麼去也不膩的九份,朋友這次提議要喝茶。
九份茶館眾多,我們卻幾乎都不去茶館,有時候說要去喝茶了,但常常因為什麼原因,總是缺臨門一腳,變成說說罷了。
然而這次突然我們都覺得很新鮮,終於心血來潮,都躍躍欲試,結果獲得一致同意。但對於茶館好壞,我們都沒有經驗,在還沒找到那一間好茶館之前,只是浮現一個模模糊糊的畫面,那是一間很有view、可以飽覽九份夜色的地方。


沒有逛很久,僅憑著我們敏銳的直覺,在眾多茶館之間,選擇了這家,九份茶坊。


進門,服務員前來介紹,並說明這棟房是個老房子,一聽老房子,又四處看看,我們都很滿意,原本設想坐在戶外座貼近夜景,但查覺屋內有相當不錯的「fu」,超越了戶外的「view」,所以最後決定坐在室內,溫烘烘地泡茶。

桌上擺滿了一應具全的茶具,與必要的茶點。
開始和朋友聊天瞎掰,話題一度又轉到阿嬌身上,男人之間的話題,實在很窄,幾句不離情色與時事,而且來的快去的也快。
再度談起阿嬌,是因為最近新聞告知阿嬌要來台,為代言tough這個服飾品牌,朋友問我要不要去看。
我心想 : 這算什麼引言,我該接什麼話?
當然,我早已習慣朋友的無厘頭式的發端。
我便說 : 那要不要帶著她的慾照光碟請她簽名?
這當然是開玩笑。我和朋友之間的談話相當不正經,但在不正經中絕對帶著正經的人格。
後來聊到朋友在感情上總是帶著觀望的態度,我便引用了阿嬌的一句名言來警惕我的這位朋友;
我說 : 你就是不夠傻、不夠天真,才會一直在感情生活上裹足不前。
而我,走進這間茶館,對於茶館的古樸空間、陶瓷藝術品展示、茶具與炭火燒成的滾水,既驚又喜,實在和阿嬌一樣,又傻又天真了。

2009年2月23日 星期一

親愛的小朋友,妳是說「十年」嗎?

「十年」??
即使不明事理,沒有前後文的參照,這詞,仍會無端流露出感傷。

這個「十年」,並非歌手陳奕迅的那首歌,
而是從幾個才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們口中說出來的;
並對著我說。
他們說的這個「十年」,當然不如陳亦迅唱的那首歌那麼深情,在意義上,也不具多少深度;
甚至我無法確定,從他們口中冒出的這一個詞,它的真正意思。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那天,我又鐵了心代他們一天課,這已是第四次了。
數目屈指可數,但恰恰是因為那少的可憐的次數,所以每一次去看這些小朋友,都要令我鐵石了心腸,其痛苦可知;
痛苦來自每一次和他們告別,說再見;我絲毫不知道下一次再見面是何時;

換句話說,我只是個過客;

過客的心情,孩子們無法體會,當他們一次次試圖詢問有關我的身份與來歷,一切有關我的事,我總是含糊帶過,或轉移話題,他們怎麼知道也許今日以後,我便從你們的生活中消逝,消逝地無聲無息,因此,又何必問我有關我的訊息、我的事呢?我又何必要說...

所以,每一次去帶你們的課,我總要鐵了心腸,做好今天的課一結束,便與你們斷了消息的心理準備,這種心理準備,也是我從未有過的,其中原因,還在你們年紀小,那麼,我怎能跟你們說:「我們保持聯絡,互相交換聯絡方式呢?」

那天我們只有半天課,一起在學校吃完營養午餐,我們又要告別了。
有一位我小小的朋友,他衝著我說:「老師,你下次什麼時候來?」
我心裡想:「這個難堪的問題又出現了。」
照例我依然不作回答。

「十年」小朋友說。

「什麼??」我被他這個用詞震憾了。

「十年後見。」那位小朋友接著說。

其他幾個小朋友覺得有趣,也有樣學樣,紛紛說了:「十年以後見。」

他們說的「十年」,或許只是有趣罷了,沒啥意義;
或許心思較為敏感、聰慧的他,已經意會到一絲絲,當我們離別後,不知何時會再見面的那一層意涵,便突發奇想,脫口說出:「十年」。

他們仍然蹦蹦跳跳、嘻笑地在走廊排好隊伍,準備放學。
當他們走下樓梯...

而我,仍想著「十年」,
這個令我震撼的用語,而若有所思。

2009年2月20日 星期五

合歡群五峰,少一峰



在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大年初五,我們出發上山去了,這個時候很多人還在酒池肉林之中,喔不,似乎言重了,但,至少也大概酒足飯飽,思什麼了的。

對比之下,我們的爬山行程,實在太健康、太陽光了。

秀張合歡群山一景,以供欣賞,正如上圖。

走進合歡群山裡,有很多的景色,大致都長這樣(見圖),像燒過又剛剛重生的草原,只因為有藍藍的天作背景,經過絢爛的陽光加持,才呈現出她金黃健康的膚色,也才好看;如果不是好天氣幫忙,這片草原很可能會讓人沮喪,而無法展現她那陽光的一面。

所以說合歡群山其風景,大致平平淡淡,就像早上吃的清粥小菜,因為山巒裡所有拔起的山都長的很像。不過,這麼說可能會招來眾多登山癡客的撻伐與不齒...

其實,我並非那個意思!我得趕快進一步深入前面的說法,再多作解釋。

當我爬上層層山顛,踏上稜線,那時,我可以盡情俯瞰大地與雲海,我可以仰看藍天、探望星空;彷彿我伸手就可以碰到天,好像我可以摘下月亮、攔住流星;有時穿過森林後,突然見到一片草原,好像無邊無際,盡收眼底,此刻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

其實爬山,原本就是人生中豐盛的饗宴。

結束了三天兩夜的合歡群五峰之旅,
留下的,除了風景、人事,尚有幾個具體數字。
譬如:
早上「4」點便出發到北峰;由北峰到西峰要經過「7」上「8」下;從西峰趕回北峰的路上,看日落的時間是五點四十幾分;而這一天連續行走將近「16」小時...

其次,還留下了我一身肌肉酸痛,還有兩隻淤青到發黑的腳指甲。
酸痛現在已經復原,兩隻大拇指腳指甲,則持續黑沉沉的,
乍看竟有點像指甲彩繪;

兩邊的腳指彩繪方式各不相同,
右腳上的大拇指,整塊指甲完全佈滿紫黑色,顯得很圓滿,渾然天成;
左腳的則像塊印記,其紫黑色塊呈現不規則形狀,在指甲中顯出不完整區塊,
仔細一看,像一抹夕陽中逆著光的合歡西峰的身影。
可見,合歡西峰已經烙印在我身體。

除此之外,在合歡群五峰之旅結束後,我看還有一個遺留,那即是少爬了一座東峰。

合歡東峰還在遠處呼喚著。

2009年2月12日 星期四

為妳題寫


圖片說明:為了尊重那位女子的隱私權,
                    我稍把她的臉兒、還有上面題的名,馬賽克了。

2009年2月8日 星期日

合歡歸來


剛剛從合歡群峰回來,那幾天,天氣很好,好的不得了。

對照原訂行程,少爬了一座東峰,有點可惜,不過,光第二天的路程,恐怕大家已經累壞,所以沒有多少人會介意第三天扣掉一個東峰行程。

第二天的行程究竟如何?對於我們這些業餘登山客來說,回想起來還是很驚心的。

那一天,起個大早,天還未亮便出發,一逕趕路到北峰看日出。在北峰峰頂,有些人選擇留下來了,不繼續走,他們的考慮很周詳。

選擇繼續前進的人,他們之中,有些可能抱著勢必不虛此行的心理,有些大概想仿效西天取經的玄奘,總之,都是些粗線條,做事不經大腦、行事不管後果的傢伙,其中也包括我在內。

「既來之,則安之」、「西邊的世界是美好的」、「想那麼多,走就對了」......
諸如此類的話語,總是迴盪在他們耳際,安慰著他們脆弱的心靈,驅使他們前進,
前進的目的地正是遠在天邊的西峰,這些人實在不知道西峰到底有多遠。

開始走了不知多長的路程,根據領隊的說法,從北峰到西峰,要經過七上八下,我沒注意聽領隊說明,到底這七上八下是從哪裡開始算起,如果是從北峰頂算起,按邏輯,這樣最後會是在「下」,「下」就是在山谷,實在很奇怪,這樣怎麼到的了西峰,西峰應該是在「上」吧?

其實,都累壞了,哪裡有心思去算走了幾上幾下,對我來說,就是N上N下。

歷經幾番折騰,終於到了西峰,竟然還要折返,再回到北峰。
在北峰與西峰往返的路途上,有時會想到這件事,尤其在前往西峰的時候,
路途漫漫,好不容易走過去了,竟然還要原路折返,一想到,心情便整個沉到谷底;
這時,腳下也恰好走到某個山谷,舉目一看,眼前又一座高聳、直立、陡峭的山坡,又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深埋其中,我沒有思考的餘地,總是再爬上去。

停停走走,約有數十回,停下休息、喘氣、喝水,都覺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起先嚮導頻頻在我們後面催行,後來口氣轉為鼓勵,為我們加油。

一路風景大好,那是最值欣慰的一件事。
風和日麗,天空像潑上藍色顏料,但潑得很均勻、很自然;
近幾日來,由於天氣皆陰雨連綿,卻獨獨在我們爬山的這幾天有了好轉,
而去年爬雪山,情況也一樣,
這讓我突發一種很玄的想法,
一種因果關係---那是因為我們這些人胸中都養著浩然之氣。

一天下來,登山、攀爬、行走,竟然花去15個小時之多,換算成另一種單位,則是2/3天。
那天的路程,還讓我深刻體會,什麼叫做翻山越嶺,
這次的爬山,的確是翻越一山又一嶺,翻過一山,還有一山;
如果我們是風,實在可以輕易的完成;可惜我們不是,
我們只有一副快要不聽使喚的下半身,還有將要癱瘓的上半身。


幾天前,已從合歡歸來,兩條像要撕裂的雙腿還沒有復原,當時正要騎車回家,
看前方紅燈,緩緩按下煞車,車子竟然具有莫名的強大煞車力量,以致在極短的時間內煞住,然後再也動不了,
事發現場就在馬路中央,好家在後面車輛並沒有追撞過來,不然......
我下來推車,還是動彈不得,好像完全煞住了,像死賴著不走,後方來車不斷閃避著我而過;
這時嘩啦一聲,屋露偏逢連夜雨的事來了,真的下起大雨,我死命將車子拉到路旁,再看一看車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前輪完全卡死,束手無策,只好坐計程車回家。

回想過去,這類情況也曾有過。
有一次,忘了是剛做完什麼極度疲勞的事,總之累翻了,在家往床上一躺,竟然躺成了鬼壓床。其他這類身體過於疲勞的案例,不便再提出詳加說明,不然,會造成我的二度傷害。

由這些不舒服的經驗,似乎可以粗劣歸納出一個結論。
延續那種很玄的理論,按照「氣」的說法,當身體在相當疲憊的狀態下,氣就虛了,氣虛的時候,其他如髒氣、噩氣、穢氣......等不良之氣,就會趁虛而入。

儘管氣虛,如果身上還有一種氣,即使只剩這種氣,
然而,單憑這一「氣」,便可以抵擋七種噩氣。

我說的這種氣,讀者有些人可能已經猜到這是什麼氣,
凡有點常識,或還沒有忘記曾在國文課本讀過的,應該都知道,這就是「正氣」,
文天祥說過的,原文如下:

「......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2009年1月24日 星期六

Keep Walking

行路,總是在有意與無意之間,最感到愜意。

坐火車的好處,是可以在上面看點書,儘管拿出來放在眼前,心思卻不在書籍字面上,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

走到中山南路銜接羅斯福路的十字路口,如果往右手邊去,越過公園路,
即刻抵達我的母校,它緊鄰著北一女,臨近著總統府;
它以前的名字叫作什麼什麼師院,現在叫做什麼什麼教育大學,
其實以前的名字比較有魅力,在我進去讀研究所,出來後就改了個名字,
一畢業,竟然連就讀的所名也改了;

這所大學可能是全台灣佔地最小,最袖珍的一所,校園裡的學生也很袖珍,
從這裡讀出來的畢業生,可能馬上要去小學實習,即將面對那些袖珍的孩子,
因為要面對孩子,因此他們的想法、行為、舉手投足,一切都袖珍、可愛起來了。

認知心理學的授課女教授,她腦袋裡百般思考的,大多是小小的孩子,小至幼稚園幼兒;
另有一位滿臉大鬍子的男教授,活生生的裘髯客,他有滿腹理想的教育理念,他領導無數學生從事教學與作研究,研究的對象,同樣多半是那小小的孩子的腦袋。

一想到這些人,他們左思右想,全是為了孩子們的教育課程與發展,我似乎覺得,他們大大的身體分明也嬌小了起來,他們縮小的身體,正好可以在這間袖珍大學間穿梭。

朝學校那邊望了一會,我繼續往前走。
想這個時候學校應該已冷冷清清,學生們都準備回家過年去了。
那袖珍如火柴盒的母校,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
我曾在清冷的日子,與她共度幾個節慶、幾個假期,
我不知道,她是否忘了我曾陪伴著妳,度過寒暑。

途中經過南門市場,熱鬧不已,年節氣氛相當濃厚。
我仍一路向前,至此沒有停步。
氣象報告表明今天夜晚寒流將要來臨,
寒風颼颼的,但只要不停步,不斷向前邁出步伐,我的身體即能保持溫熱,不畏寒流。

這一路是以往往返學校時常經過的路線,熟悉異常,但很少以步行通過。

不久,又到了一著名地理位置,左邊是新生南路南面的盡頭,附近很熱鬧,這個地區一般叫公館,而左邊那所大學,也算我的母校之一,只不過緣分比較淺,在那裡讀了一個學期的研究所。和前面那間學校相反,他大概是全台大學中佔地面積最大的吧。

沿著羅斯福路,如再向前,還可以到景美,那是我求學時期的住處,但今天的行程就到此為止。

一路的熱鬧繁華,沸沸揚揚,一路熟悉的景物、店家,一路上差肩而過的陌生人,我突然想到羅大佑說過的:「台北不是我的家......」,而我的家鄉確實也沒有霓虹燈。

我的家鄉在一個山坳,還小的時候,並不知道家鄉的那座山,翻過去,竟是一片大海;
小的時候,還不懂的看星星,如果能的話,天上會有好多的星星。

2009年1月15日 星期四

小朋友,我們能否明天見。

第三次見到那些小朋友,我已開始害怕,我們也許以後不再相見。

放學了,等他們一一走出教室,在走廊排好隊,準備回家。
剛剛上完畫畫課,整個班級的情緒也隨之起伏,教室內外皆鬧轟轟,
但沒多久,嘈雜聲中漸漸理出班長整隊的呼聲,隊伍的答應口號跟著齊響;

他們很開心,我個人覺得這相當重要,
重要的是,從他們雀躍的笑容,一張張的小臉,我看到了他們期待明天的上學,
期待上學也就等於期待了明天的到來,
而他們的明天,是未來的希望,並即將點燃。

小小的隊伍即將離去了,一齊說了告別語:「老師再見,小朋友再見,大家明天見。」
我亦向他們說聲:「小朋友再見。」

有幾個孩子還說:「老師!你明天一定還要來!」

原來,每一次代這個班級,僅僅三次,孩子竟盼望著我:明天再來,以後再來。

我笑著回應他們,說:「明天不會來啦!哪能一直來......」
沒有官方說法,譬如:「有緣我們會再見的!」,諸如此類話語。
我一向不喜(或不擅)說客套話。

我的內心,他說:「我也想再來啊!但我只是暫時來代班的,會不會再來,我不知道。」

又是一次的告別,我向火車站走去,火車總是載滿離別的情緒。

坐上了火車,這次我發現回家的路上,有一條河,伴著這條鐵路,靜靜的流,
日暮悄悄西沉,這時河面閃耀著金光,正像孩子們放學腳下踏著的金色、雀躍的步伐;

河流載著這些腳步,一逕地流,
流向明日,
明日,又是一個金色的日子,
也許我已看不見。

2009年1月12日 星期一

詩意小吃攤

有一家專賣肉圓、甜不辣及大腸麵線的攤販,我偶而去吃;
吃完,再走幾步,到了另一家專賣各種豆花、甜湯的攤販,再呼魯吃喝個一碗;
其實多半不會一時兩家皆吃,而是擇其一家,
總之是視情況,由生、心理需求而定,豆花一方可生津解渴,肉圓一方能滿足食慾。

吃完喝完,再走約十來步,就到了茉莉二手書店,
推開門,進去蒐羅、尋覓,看準了就買下。

是故,兩家小吃攤與二手書店,對我來說,是環環相扣的。
通常,到那間二手書店之前,一定會先走去吃肉圓、甜不辣或豆花,
或者是吃了豆花、肉圓以後,隨即前往茉莉二手書店去。

肉圓小吃攤的桌椅就擺在巷子馬路旁,
而豆花攤,處在小巷子中的又一小巷中,桌椅也是擺在路旁;

正因為地處於小巷中的小巷,因此坐在這裡,能夠避開車流的喧囂干擾,
坐在這樣的路邊攤桌椅,雖然處於行道路邊,卻仍然享有如私人空間般的獨處,
也仍有機會與路上行人、騎士四目相對,或匆匆一瞥;

在整體空間上,仍與來往經過的車輛以及路人一氣相通,彼此融成一體,
差別只在於吃者在靜處,他在動點;吃者在飲食,他則在駕駛;

這樣深刻的體驗,來自於一次問路經驗。

當時,我正坐在那豆花攤吃豆花,
有兩位年輕女性乘坐一輛摩托車,在我面前停了下來,向我問路。
她問:「有一家店靠近小巨蛋,叫美體小舖,該怎麼走?」
我向前詳加指引說明。
聽明白後,臨去時她拿了一張名片給我,我看了一下,原來她就在美體小舖工作。
我說:「原來妳向我問路的主要目的是這個」
她急忙回覆:「不是的,真的是問路」
我說:「開玩笑啦!」

兩位女士離去後,我繼續吃著我的豆花,扮演這路上吃的角色。

延續前面的說法,巷子裡存在兩種狀態、兩種角色:靜與動;吃與想吃,
那麼,要如何轉換兩方角色的扮演呢?
很簡單,即坐下來,從老闆供應的品項中點一道豆花、甜點什麼的來吃,就可以了。

吃完豆花,我也該起身,繼續上路,
也從一個休憩、飲食者,轉換成一個行路者,一個經過之人了。

2009年1月9日 星期五

文字間的奧秘

到台北縣某國小替同學代課的一天。

我一直認為,可以和那麼多小朋友在一起,是我三生有幸,
可是,這些孩子才三年級,對我來說,特別是對還沒有什麼帶班經驗的老師來說,
絕對是很大的挑戰;
那是一種還沒開化、還未形成文明的原始社會狀態,
如一團渾沌,沒有法紀,不懂自治,當然也就沒有制度。

一大清早,我帶著惶恐的心情,坐上火車,
在車裡,想到這次要帶小學三年級一天的課,當一天的導師,
不,帶小三的班級,其實更像保母,我一個男子,則是奶爸;
何況,我已經帶過這個班級一次了,已嘗過難以控制、失序的場面,
那種精神轟炸,以及結束後帶來的疲勞,
越想越心驚。

或許這是一種「甜蜜的負荷」

在我腦海突然閃現這模糊的概念。

是的,這就是曾在國文課本讀過的詩文:「負荷」,作者「吳晟」,
我回想了一下,試著默唸其中幾句:

「阿爸每日每日的上下班,有如你們手中使勁拋出的陀螺,繞著你們轉呀轉......;
......只因為這是生命中,最沉重也是最甜蜜的負荷。」

我想,吳晟不僅僅是詩人了,而且還是心靈導師,現在是我的救星;
這樣一想,心裡比較寬慰了,更把心中的惶恐稍稍壓了下來。

一到這個班級的門口,一位學生看到我,狂叫「羅老師,羅老師......」
調頭就往教室裡跑,一邊喊著「羅老師......」

沒想到,一到教室就給我當頭棒喝,不過,這次是感動,
我也不過第二次來帶他們,竟然還記得我叫「羅老師」,
而且還如此興奮,
此情此景,幾乎一掃我來到之前全部惶恐的陰霾。


這天剛好是耶誕節前夕,趁著下課時間,我在教室裡到處看看。
有一顆耶誕樹,上面掛滿了全班寫的願望,
我去翻開那些小紙片,想看看學生們都寫些什麼;

站在我一旁有一位小女生A,對另一位小女生B說:「老師在看我們寫的耶!」
小女A跟我說:「老師,那是她寫的」

我轉過頭,見小女B手中正握著她寫的那張小紙片,
她也對著我看,一臉愐靦,然後將另一張其他人的小紙片遮蓋在她那張上面,

我對她說:「給我看妳寫了什麼,好不好!」
小女B似乎更愐靦了,頭低下去不看我,手裡那張願望卡壓的更緊了;

我只好跟她說:「好好,不看不看」
然後繼續翻看別的小朋友的;

有個孩子寫了:「希望可以有很多書」,大致是這意思。
看名字,我知道這孩子是哪一位,雖然我不是他的父母,但相當替他父母高興。

文字間會透露一個人的想法、思維,由文句、文章之間,可以看出一些個性、線索,或背景;

我特別喜愛那些樸實、天真、不做作的文字,就像這些孩子寫的,
並想從這些文字多多少少瞭解這群可愛小朋友;

又發現有一張小紙片,遠遠一看,即可認出其特殊的寫作格式,隨即拾起一讀,一讀,引起了我的留意。

這位小朋友大概是受了某種邏輯訓練,條列式的整理出三條他的願望,像這樣:
1.  ......
2.  ......
3.  ......
 

特別引起我留意的是第二條,
上面寫著:希望爸爸在公司有事情作

最近景氣蕭條,經濟狀況不明朗,是否這個孩子的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希望不是想的那樣。


2009年1月7日 星期三

再見孩子們

這是一張卡片,姑且這麼定義吧!

總之,是一個孩子創造出來的作品,一位才小學三年級的小孩子,是個小女生,娃娃般的年齡。

她來找我,我坐在教室的一角,辦公桌前,她伸出手就拿出這張卡片,遞給我,並沒有說話,感動之虞,我立即收下,也沒問她為什麼要送我卡片,一會兒又跑回她的座位去了。

沒想到收到小孩子送的卡片也會害羞,開始囁嚅起來,所以才沒有問她送我卡片的原因。

再過兩天是耶誕節,最簡單直截的猜想,是跟這個有關。

待我心情的激動稍稍平復,我開始端詳這張完全手工製作的卡片。

卡片之中構圖最明顯奪目的,應是正中央那一艘船,上面寫著「海盜船」。
頗令人匪夷所思,我稍稍回想,問自己,是不是曾在與小朋友的談話間偶然說到了我是學船舶的?

是的,孩子們好像很喜歡找我聊天,把我當作她們的朋友。像我這樣的一個「大」朋友,竟然要當小朋友的「朋友」,實在有點害羞;
就這樣,我們天南地北的亂聊,但聊到我的專長背景,那是上一次代課的事了,已隔幾個禮拜,莫非這個孩子竟將此事牢記在心?等我這次再來代課,就這麼畫了艘船給我。

又為什麼是那麼獨特的「海盜」船,這可能只是孩子一貫有的天馬行空的想像而已。

船上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正眼巴巴地追慕著前面這位女生,因為男生的頭上有三顆愛心,這不難理解。可是,這個男生會不會就是我?是那個小朋友的心意投射在這幅圖上,

那麼,圖中那位女生又是象徵著誰呢?

我試著聯想,孩子們曾經好奇的問我:「我跟她們導師的關係是什麼?」,她們的導師也就是我的同學,剛好是女性,也許這已引起她們天真爛漫的猜測,如果圖中的那個女孩並非代表她們的導師,那又會是誰呢?其他可能的人選,我實在無法想像下去了......

這張卡片的另一重點,應該是在這艘船的船艏,也就是位居整張卡片的中央處,懸掛了一張長條狀的旗幟,上面寫的正是這位創作者小朋友的姓名,對那位小朋友來說,也許那是最重要的。

總之,這張卡片實在可愛到極點,也讓我感動到了極點。


有一天騎車,正好行經那間小學地區一帶,天色剛暗,
一戶戶的社區民宅則剛剛點亮,由裡放出曖曖的燈光,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突然想到那個送我卡片的孩子,甚至那一整個班級的孩子們,
她們可能就在這一片光芒中的幾戶人家,住在那兒,生活在那裡,

我想著她們的未來與前程,似錦,
但因為她們都還太小,未來實在難於想像,故稍想更遠一點的地方的景象,便模糊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們現在,正是一團火光。

2009年1月1日 星期四

新年第一彈

2009第一彈,是太空彈。

伍佰的新歌啦!

2008年跨越2009年之際,我坐在客廳裡電視機前,等著跨年,主要在台北101與高雄摩天輪這兩個場子間轉來轉去,看看兩邊的煙火,煙火結束後,銀幕即停在高雄的那個場子不再動了,
伍佰現身唱起歌來了,把舞台炒的火熱;

「就要發射太空彈......」這是他的新歌,歌名「太空彈」。

記得去年跨年,我正坐在車子裡,剛結束那間公司的特派任務(即出動全公司員工,去作公司經營的書局的年終盤點),不等我回到家打開電視,發現已經12點,車子竟還沒跨出台北市,耳邊彷彿傳來煙火施放的熱鬧聲響,黑幕中火樹銀花開......

但,那是幻覺;而且是慣性使然。
依照「操作制約理論」的說法,人類常不自覺被制約,
歐!扯遠了......

雖然101很高,但是車頭的方向,正好不在對的方位,所以並看不到煙火。
我還在想,正在人山人海那邊看煙火的朋友啊,你們在跨年,其實我也同樣在跨年,
只不過在我這裡,少了許多歡呼與騷動,多了些安靜與沈澱,
因此又發出這樣的感想:

「要不要跨年,其實由不得你。」

我算是個閒散的人類吧,不太喜歡熱鬧、擁擠,
其實我也曾湊過熱鬧,參加跨年晚會、擠去現場看101煙火,而且是從第一屆就開始看,之後還看了幾次。

說到閒散,或許是那年,我人到義大利受到的文化衝擊。
那年那一天,我隨著船隻行駛到義大利港口,時間正好是正午時候,

老船員對我們這些實習生說:
喔!這個時候到港,那會在這裡停留很久,才會再啟航離開,因為這裡的碼頭工人要去吃飯了,
吃完飯會慢慢地晃悠走去喝咖啡,再悠悠地走回來,然後上工。

老船員也帶我們去喝咖啡,也許就跟這些碼頭工人喝的是同一種,和電影「教父」勞勃迪尼諾喝的同一種,那種小小一杯,一口即喝完的那種道地的義大利濃縮咖啡,
喝完立即上癮。

喝過咖啡,由於時間還充裕(這是由於義大利人的閒散所付予我們的),逛到海邊,一整個下午,極度閒散、慵懶,時間到了,也悠悠的往回走到碼頭,就像個義大利人。
這樣的生活哲學,悄悄的進入我的人生觀。

碼頭上,我看見一位碼頭工人,正在操作堆高機,體格勻稱,長髮全疏理到後頭,跟教父幾乎一個樣,帥到極點。


我時常在回想過去,因為,未來還沒發生,無從談起;
而且,當我說完這句話,它們也成了過去;
是因為未來的不可預期,
所以我們才有談未來的本錢,也才愛談夢想;

如果我們沒有過去,現在已經是終點,實在很難談得上未來,或新希望。